舞台剧之三（2/2）
“那个……之后……”对方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之后仙道学长有提过我吗？”
“额？”夏纱顿觉尴尬，支吾起来：“这个嘛……”
眼前的少女面色绯红，眼底闪着希冀的光，她苦心积虑导演了一出大戏，就是为了让仙道记住她的名字，可是连自己都忘记有这号人，更别提仙道了……
“我是没有听过啦，不过我和仙道学长……不熟，平时不怎么说话，所以……”眼见小野绘里面露失落，她连忙指着对方手里的篮球转移话题，“你在这儿……打篮球？”
“恩，我第一次挑战失败了，想在这里练习一下怎么投三分球……”
又是一个想喝咖啡的？看着她纤细的胳膊和把篮球抱在怀里的别扭姿势，夏纱不禁摇头：她明显没有篮球基础，就算是樱木花道那种开挂的天才也不可能一天之内掌握三分球的。何况她还是女生，投三分哪有那么容易，篮球部这次定的条件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我刚刚排在最前面，已经试了一次，可连篮板都没碰到……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
她当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田冈教练对她们从来没有好脸色，因为担心球员被分散精力无法集中，还严禁旁观人员到一层打扰训练，她只能隔得远远地贪看偶像的背影，一次都没有被正眼瞧过。平时靠近看一眼都奢侈的人，今天有可能站到她面前，低头给她倒咖啡……
想到刚刚自己走进篮球馆时意外看到的那一幕，小野绘里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饱含希冀的目光再次投向夏纱：“你……你好像也会打球，能再帮我一次，教我怎么投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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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帮她一次？
夏纱没有回答，直接走到她面前，像指导一年级入门新生投篮一样，扶着她的手腕纠正起姿势。
“膝盖放松一点，待会儿我说开始的时候，从下往上，用全身的核心力量去投，不能只用手腕。”
夏纱示范了几个标准动作，她的基本功扎实，指导新生投篮姿势时连田冈教练都挑不出毛病，可速成本来就不容易，再加上小野绘里的身体协调能力有限，几次练习后投篮动作还是乱七八糟，不伦不类。
……这样能进真是有鬼了。
夏纱果断放弃，改而传授另一种投篮方式，让小野绘里双脚分开，身体微微下蹲，双手拿着球，泼水一样把球往天上扔。
这个动作实在很不好看，只怕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投篮，小野绘里马上黑了脸，“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谁不想要仙道流川枫那种行云流水教科书一样的投篮姿势，可和他们相比，这姑娘身高力量运动神经都有天壤之别，夏纱无奈道：“你本来力气就小，又不知道怎么从膝盖发力，这样扔起码挨到篮板的可能性大一些。”
“好……好吧。我去试试看，”小野绘里得到了指导，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朝大门处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一脸警惕，“你好像会投三分的样子，不会也去挑战吧？当了篮球部经理，能天天和仙道学长见面已经很幸运了，可不能这么贪心！”
夏纱失笑，“怎么可能？”
“恩，也是……”小野绘里看了看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眼里只有夏纱的青叶，放下心来，笑着调侃道，“男朋友在场，估计你也不敢去。”
“不是这样啦……”
可惜对方丢下这句话就迫不及待跑去排队了，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她，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本以为淡然以对传言就会平息，可看这架势根本是在愈演愈烈，夏纱深感头疼：“抱歉，待会儿我找个机会澄清……”
青叶却似乎对绯闻不以为意，打断她问道：“夏纱还会打篮球？”
“嗯，不过初中开始就没打过正式比赛了……”
“可是……”视线扫过她纤细的手腕，“真的看不出来呢。”
“别以貌取人，”夏纱捡起刚刚小野绘里留下的篮球，“要不你来防我试试？”
她虽然水平很烂，但从小练起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运起球来脚步不急不缓，节奏掌控自如，瞄到空子就从青叶左手边的空隙处穿了过去，随后轻松一抬手，篮球正砸中墙壁上的一处黑点。
虽然对手是个据说一个月前才因不可抗力开始看篮球的纯外行，但能闪过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还是很让人开心的。夏纱得意地朝青叶比了一个“你输了”的手势，“怎么样……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青叶收回视线笑着夸道：“很厉害，姿势比海南那个三分球神射手还好看！”
“你是说……神？”夏纱顿觉受宠若惊，“你太过奖了，虽然三分球是我下了苦工练出来的，但我很久没投了，跟人家比还是差得远！何况神有一米九呢，我这个个子怎么能……不对，你……你该不会是在说宫益选手吧！”
夏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垮下脸来：虽然自己身高体重都和海南的那位宫益差不多，但……莫名还是觉得不太爽啊。
“上次我就想问，你后来怎么不打球了？”
原本洋溢在嘴角的笑容慢慢收起，“我……打得不好，被踢出球队了，或者……算是我自己退队的吧。”
“为什么？你很喜欢篮球不是吗？”
还是头一次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
夏纱抬起头，发现青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身边，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越发觉得他眉眼分外纯粹，莫名令人心生安定。
他是棒球场上的天之骄子，被人称作天才投手，应该很难和自己的经历共情……可被这样一双眼睛专注看着，竟像给心里注入了一股暖流。
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开口……
“我很小就开始跟爸爸在球场边长大，小学的时候也一直在校队打球，初中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全家搬到了宾州。我虽然通过了筛选加入了学校篮球队，但教练交给我很多记录和打杂的工作，到了临近大东区联赛的时候……他让我扮球队吉祥物。”
青叶也是运动选手，自然知道被这样对待意味着什么，皱了皱眉，正准备说话，夏纱却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当时不懂，教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也是为球队做事，都是应该的，然后……离比赛还有大概一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我练吉祥物的舞蹈练得太晚，回到休息室累得动也不想动，穿着灰狼装瘫坐在角落。刚好教练那天给看重的球员开了小灶，也走得晚，他们可能把我当成了玩偶……”
夏纱嘴角勾起一股嘲弄的轻笑，“他把球队的人都分析了一遍，最后才说到我。他说……我长得太矮，要力量没力量，要速度没速度，以后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虽然现在还有点用，但等找到了合适的助教……就会让我退队。”
她还记得教练的原话，语气轻描淡写，高高在上——退队也是为她好。
青叶的眉头越发紧皱，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心疼和担忧，“你……”
“他说的其实没错，就算我当时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我初一开始就没怎么长个子，入队测试的时候，力量速度敏捷性的成绩都不好，而且……我没有天赋。”
虽然从小就喜欢篮球，小学一直呆在校队，但她属于天分不够，勤奋来凑的球员。可到了后面，勤奋能弥补的缺口越来越小，天分的不足却越来越明显，其他人很快做到的动作，她需要花数倍甚至数十倍的精力和时间。
和仙道流川枫樱木花道那样的天才不一样，她是没有天赋的。
没什么前途却死赖着不走，还总喜欢凑到教练跟前问这问那，发表见解，大概很讨人嫌吧。
青叶的声音轻得有些小心翼翼：“所以……就退队了？”
“我是这样打算的，说自己体力跟不上，想放弃篮球。可家里的长辈不好骗……一下子就看穿了，”夏纱想起渡边诚那个冷面修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我开始练习投三分，练了整整一个月。”
渡边诚当时是维拉诺瓦的交换生，寄宿在她家，知道这件事以后，当晚就让她请了病假，然后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篮球架，立在花园里，开始不眠不休地监督她练习投篮。
也许是私教给力，也许是一盯一的教学模式太过凶残，也许是运气好……一个月后，大赛几天前，她按照渡边诚的吩咐，装作无意地在教练面前投篮，居然连中五球。
“当时队里没有出色的外线投手 ，所以教练……很惊喜！一晚上的时间就给我订了球衣，分配了号码，还头一次跟我讲解上场之后该怎么打……”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是个努力得到回报的圆满结局，青叶放下心：“后来呢？”
“啊……后来呀……后来我就退队了！”
青叶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正打算开口，却看见她眉眼一弯，如同一泓清泉下，阳光折射出的细碎光芒，想说的话顿时忘到了脑后。
“等教练讲完对我的安排以后，我就当面递上了退队申请！”
教练措手不及，只能不停劝她，承诺以后再不需要她做杂事。然后她拿教练的原话反问……您之前不是说了吗？这样是为我好！回忆起当时教练青白的脸色，夏纱还是忍不住快意。
“诶？可他不是已经开始重视你了吗？”
重视？夏纱忍不住看向篮球馆的方向，摇了摇头。
陵南有二十几个球员，正式比赛有机会上场的只有七八个，这些人中田冈教练大概百分之三十的精力关注鱼住和福田，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关注仙道，相比起来其他人可以说都丝毫不受重视。可是尽管精力有限，田冈教练还是会把翔阳的比赛录像带交给彦一，告诉他应该怎样模仿藤真的动作，以后应该朝哪个方向发展自己。
虽然直到预选赛结束，她才察觉田冈教练对自己球员的维护，但在那之前，很早的时候她就明白，陵南的田冈监督，是真诚对待球员梦想的称职教练，绝不会看不出学生的潜力就一味打击，甚至欺瞒利用。
虽然时日已久，但记忆里自己每天做完杂事还要穿上大灰狼的玩偶装，去学啦啦队舞蹈，练习各种滑稽的摔跤动作以图逗乐观众，绝不会比队里刻苦训练的其他球员轻松。当初得知教练的行为后，渡边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能白被人骗了。
渡边诚是很聪明的人，知道大东区初中联赛对教练职业生涯的重要性，也知道面对没有把握的比赛，凭空得了一张底牌会有多惊喜，他还叮嘱夏纱专门留了时间给教练调整作战部署，第二天才说出要退队的事。
“你既然三分球练了那么久，又投得那么准，退队了岂不是很可惜？”
外行就是可爱，夏纱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以为三分球那么容易啊？我虽然练了一个月，空投命中率不错，但那都是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慢慢投的，我个子太小，反应也不快，出手前总要停几秒找手感，对手只要派个高个子来防守，我就完全没办法出手，比起海南那位宫益选手可差得远啦。”
教练倒霉就倒霉在一直让她打杂，根本没看过她打球的样子，还以为她真的深藏不露。可事实上她依旧弱鸡，如果继续呆在球队，一旦经历实战就会很快露馅，最多是苦练技能后从没有天赋的吉祥物，升级成没有天赋的板凳球员，等到教练找到了真正的神射手，很快会把她丢到一边。那种闷在头套里，听着教练和球队主力轻蔑不屑的调笑，气都喘不上来的窒息滋味……她受过一次就够了。
只有傻子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这是渡边诚告诫她的第二句话。
她抬头看着头顶更衣室的窗户，又好像透过窗户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同一个坑里摔了两次已经成了傻子，总不能还赖在坑里不出来吧。喝咖啡？她才不去呢！
许久没有听到夏纱的声音，青叶忍不住低下头。
树影斑驳落在她脸上，就像在县体育馆外初见时那样让他一看就移不开眼。可之前那股强自压抑的忧伤郁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后的安然，眉眼弯弯地看向他，“篮球馆没什么意思，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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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好像是没有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