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

屋里还有谷苍九常年生活的气息，陈旧的木头味和淡淡药味让他睡得很深，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斜照，一片昏黄。

他在榻上坐起来，颇花了些功夫辨认出这是在妙音谷里，桌前有六盘凉掉的小菜和半盆冷粥，糕点盘岌岌可危地摆在桌沿，盥洗架上挂着的毛巾也干了，他穿上鞋，扶好糕点碟，洗漱完在桌前安安静静地用了膳，又对着窗口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在谷苍九屋外门槛上坐着的厘荧正在拿草梗逗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撒娇的小花猫，听到有人开门急忙丢开草梗，拍拍衣服裤子站起来。

谷苍九恍然她这是要给师父请早安，刚要说不必了，就听厘荧语带埋怨叽叽喳喳指责他睡得过头，没个掌门的样子，叫徒儿空等在房门口几个时辰。

“饿不饿？”

厘荧老老实实：“雁师伯说，没有请安不能吃饭。”

“进屋吃。”

厘荧面上缓和了一点，抬腿迈进门槛在谷苍九桌前坐了，拿着筷子吃起糕点来。谷苍九沏了一杯热茶，一边发呆一边看她吃吃喝喝。

厘荧腹中饥饿，刚开始吃的几块味道尚可，但越吃越觉出味道的古怪来：且不说糕点满是甜苦的参味，就连清粥小菜也都有药材气味，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谷苍九眼色，见到的却是谷苍九面无表情的凝视。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手又挟了几筷子，把最后一块糕点也塞进肚子里才鼓起勇气道，“我饱了。”

谷苍九回过神来，见厘荧神情扭扭捏捏，期期艾艾的。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碟子上意有所指地画了一圈：“咱们门派的菜，都是这味道吗？我从未吃过这些……好东西，第一次吃也觉不出好来。”

“谷里的地大多用来毒花了，做的东西多少有点串味。红蕃熏鹭味道不错，过几天叫平沙师兄做给你吃。”

厘荧放下筷子，“妙音谷也有赤鹭么？我只道这鸟只有赤鹭崖才有呢。”

谷苍九不接这茬，见厘荧填饱了肚子，将方才吃饭发呆时想出来的制毒训练给厘荧说了一遍，大体上是隔三差五地利用谷内已有的毒物药材把毒到谷苍九身上，每一次施毒都要记录具体的药方，以免毒药混杂，无法解毒。

厘荧留心记下谷苍九所说的注意事项，当听到“以免毒药混杂，无法解读”时，敏锐地嗅到了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故事，揪着谷苍九要听要求的来历。

谷苍九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此前我在给你师祖下毒时，用了许多方子，越到后面就越难记清单子上有什么。那天我制出了一副无色无味的药，全倒进了你师祖的茶水里，他喝了当晚就中了剧毒，满身乌紫意识昏迷……总而言之，你今后要制毒要记清药方如何，免出意外。”

几年后的某天，当厘荧制毒有所成就后，去找明成求证这段过往时，明成气鼓鼓地说，谷苍九当年给我下了剧毒后，任凭我在屋内躺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他师兄师姐怎么问他配方他都不说，只是淋雨跪在门口抹眼泪。徒儿没日没夜地给我解毒，侥幸试中才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他当初要是进来直接给我把毒解了，哪还会有这麻烦？

“那你为何当初不进屋子里帮师叔师伯呢？”

谷苍九叹气：“那毒药是我私溜进药材库里抓阄摸进药罐里的，凭当时抓捏的手感也只记得两三味药了，还不如不说的好。”

屋外传来一声尖啸，两人起身往窗外看去，霞光下一只羽色艳丽的大鸟从高空坠落下来，谷苍九仔细辨认了会儿，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从窗子翻身出去快步走到矮坡上，见到两个门人举着弓箭高兴得直拍手，空中的赤鹭歪歪斜斜地一头栽进了近处的林子里。

谷苍九赶到林子，把赤鹭捡起来，它腿上还有个小竹筒，竹筒里还有张卷得紧紧的纸条。厘荧紧随其后，见有纸条急忙怂恿谷苍九打开看看。

“如果是江公子有事找掌门，不看信件岂不是不礼貌。”

谷苍九把纸条拿在手里，半天没有动作，厘荧一把抢过纸条，展开卷纸读了起来。

“有人大闹云落溪，少主重伤，花少侠携物潜逃……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