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2）

第二日，烈日当空，街上行人稀少，小贩和乞丐们都挤在岳福楼门口，一为遮阳，一为听一听这岳福楼的说人是几日前来到此地，每三日才一讲，一共也不过讲了三回，但这三回就赚足了人气，乡绅富户纷纷来此听书，贩夫走卒们也都挤在门下，倒成了艳阳天里县城中一大盛事。

冯秋生说书的地方是大堂，那些想来一听的乡绅富户们架子再怎么足，也只能屈身坐在堂上。也是老板精明，在堂上拉了道帘，帘后是小桌圆凳，供富人茶饮，帘前是长凳方桌，让平民们一乐。

若是以往，方歌听书肯定坐后面，毕竟清净舒适些，但今日为了等那老翁，他还是坚持陪剑十八坐在了长凳上。虽闷热难闻，但与爱人正大光明地靠在一起，在众人面前悄悄拉拉手，还是颇有情趣。

冯秋生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从后台往大堂上看，可除了看到方歌和剑十八打情骂俏，再没见到什么别的人，眼看开讲时间已到，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以说书为生，更以说书为乐，走上台子，纸扇一打，他心中便只有故事了。

今日冯秋生说的是“八英除魔”的故事。这八英，是八位英雄，有杨云的父亲，有方歌的父亲，还有同时代几位英豪，所除的魔，则是当时的元教代教主。这也是一桩旧事了。三十年前，本朝开国皇帝在元教的协助下平定天下，奉元教为国教，处处优待。元教为此自觉不同，在武林中自然也横行起来，得罪不少武林人士。

元教与一般门派不同，虽也有教主，但教主权力有限，教务掌管都在长老手中。元教也兴求长生，只是与道教相比，手段诡异激进，很有几分可怖。自付声接任教主后，看不惯教内人作为，多有整治，却也因此与教中长老有了龃龉，在与时任武林盟主秦肃联手诛杀几位长老后，索性叛出教去，与秦肃快活逍遥去了。

之后元教护法蒋东辰接过代教主之职，靠着朝廷的扶持迅速揽权。那时先皇年迈，日益畏惧死亡，更加狂热地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蒋东辰投其所好，借着制药之名四处行恶，还研究出一套邪功，浸人血、寝人皮、啖人肉，认为只有婴儿之身才能使人返老还童、长生不死。虽长生之术都是虚诞，但他的武功却日益精进，越发高强，江湖上竟无人能敌。

眼看蒋东辰已然入魔，残害生灵无数，以杨云父亲杨庆天为首的八位武林人士暗中联合，在他前去莽山祭祀的路上设下埋伏，八人合力将人诛杀。就在蒋东辰伏诛后，先皇驾崩，新皇即位，元教从国教沦为邪佞，武林各派更是对元教中人穷追猛打，元教随即分崩离析。

这故事里有自己的爹，方歌听的是津津有味，一脸自豪，那骄傲的模样让剑十八忍不住想捏他的脸。方歌正听得尽兴，感到剑十八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转身望去，只见昨日的老翁正靠在门边，凝视着冯秋生，不似别人听书那般兴致盎然情绪激动，反倒有种沧桑、怀念之感。

方歌当即起身，要将人请到堂里，老翁只是摇头：“里面人多，这里凉快，我就在此处听一会，等一会人散了我就去找你。”

方歌无法，回去跟小二要了些茶水，跟剑十八一同端着出来，陪老翁坐在了地上：“您说的是，里面太热，我们也在外面凉快凉快。”

老翁笑了笑，没多说，继续望着冯秋生出神。待一场说完，众人散去，他这才在方歌与剑十八的搀扶下起身，慢慢走进大堂，对正在收拾的冯秋生说了句：“冯兄，别来无恙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