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2/2）

卢灯的诵读感情充沛，好像他就是那个讨厌目光的设计者，每一道视线都在他皮肤留下虫族爬过的恶心感。

等等，喜欢低调，讨厌抛头露面？这不就是凯拉吗？

斐斐眼前一亮，顿时心头豁然开朗。“我知道了……我知道凯拉对什么话题感兴趣了！”

卢灯期待地看过来，斐斐笑着说道：“正像警方千方百计寻找她的信息一样，她也想获知警方对她本人、他们组织掌握了多少。她一定过着疑虑重重、谨细小心的生活，习惯黑暗，讨厌光明……所以光明对她有足够的吸引力！”

灰伞“啪”的一声收起，卢灯惊喜地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啊你！很好很好，可塑之才，老师我非常高兴！现在我被你调动起兴趣啦，你打算怎么继续对话呢？”

斐斐立刻又开始苦思冥想。那边雨季和鄢择练了几次闪避，效果都不太好，鄢择破了好几处皮。雨季停了下来，把勾魂索一收，问：“走什么神？”

“……”鄢择沉默不语。雨季看穿他心思一般，故意道：“有什么话该说就说，不说你以为别人就看不出来了吗？”

鄢择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照样没什么情绪波动。雨季出了一身汗，心情不错，也是好笑：“斐斐不会装，但聪明会说话，你虽然会装，但你不会说，照样白搭，你俩把优点结合一下就省事多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鄢择说着，收回了不住漂移的视线。自从斐斐在会议上宣布了她的选择，鄢择每天都在问自己：不阻止她真的对吗？

一个读高中的小姑娘，受到成年人保护是理所应当的。可她现在却在承受课本以外的训练——还是因为自己，这让鄢择几乎无法平稳心态。

也许刚开始是正义、是共鸣让他们站在了一起，但时过境迁，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他无可阻挡，只有更深地藏起来：那些感谢、希冀、向往与惆怅，它们纠缠在一起，扯着他的心忽上忽下，令两人艰难维持的天平更加摇摇欲坠。

“来了！”

雨季喝道，右手持盾向前推去，鄢择打起精神，瞄准她防备薄弱处，抖了一鞭攥劲甩去。

第一天训练结束，年轻人们都累得无力说话，趴在桌上好像两条晒干的咸鱼。雨季强行把两人拎了起来，罚他们吃了一堆营养品，斐斐苦着脸央求也无济于事。

“以后只会越来越辛苦，”雨季掐着腰严肃道，“你们不吃就会没有体力，到时候进了‘铁钩’也发挥不出实力，不要怪我心狠。”

卢灯一脸幸灾乐祸，也不帮忙说话。鄢择撑起身，露出一道道鲜红的勒痕，斐斐看到那些绽开的皮肉，忍不住问道：“需要我帮忙上药吗？”

“不用麻烦了……”鄢择笑笑，好像自己真的没受伤一样，斐斐蹙着眉不相信，他只好又补充。“我会自己消毒裹纱布的。”他说。

“前边的确是可以啦，”斐斐为难地看着他的几处伤，“可你背后的自己处理不方便啊，我来帮你很快就可以完成的。”

“是啊，你自己不知道要搞到三更半夜几点钟呢，”卢灯坏笑着转起了餐勺，“让斐斐同志帮个忙不是挺方便的吗，还是说你不好意思了？”

鄢择瞪了他一眼，嫌他多话。雨季哼哼笑了两声，曲起两指狠狠给了他脑门一下。“就你话多，吃你的饭去吧。”

卢灯嘿嘿傻笑，也不知道是傻还是乐呵，他故意冲斐斐眨眨眼，本来她还坦坦荡荡的没想多少，结果当真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确实如此啊，让同为男性的卢灯来处理更合适才对，都怪她心直口快地想到什么就说了……现在也不可能再拜托卢灯了，真是闹得越发尴尬。

雨季凉幽幽地伸出手，扯着耳朵把卢灯拽走了，临走前不忘给斐斐留下一句“医务室那边有药，自己去拿”，连求助的最后希望都无情夺走。

“呃……”

斐斐僵硬地转过身来，回想着今天学到的演技调动表情。“那个，鄢择你吃完了的话，我们去医务室吧……”

“嗯。走吧。”

鄢择轻轻答应了一声，起身向门口走来。斐斐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了。

不能露馅……不能露馅……她反复深呼吸着默念道，我要管理表情，我要掩饰本心，不能再给鄢择带来压力了，让他信任我才能更好地帮助他……

殊不知鄢择走在她身边，胸口也是一样地鼓噪。

“真希望今天快点过去啊……”

两人心中同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