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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寒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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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战士的血肉身躯没能堆出胜利,却也打破了三月亡华的论调,自此,战争陷入了漫长的拉锯。

战火渐渐也波及到了戏台,倒不说听戏的人少了多少,而是那些个英雄大义一时间力压儿女情长,成了最叫座的戏段。唱青衣的花影较之以往清闲了些许,于是趁这空当愈发勤地读起了书——杂七杂八什么都看,几乎是照着印象中顾念之提过的那些内容复制的,磕磕绊绊,倒也硬啃了下来。他隔三岔五还溜进顾念之的学校里听上那么几堂课,穿得低调,行为也低调,总是安静地坐在某个角落,也没谁把他和那个正当红的青衣联系起来。虽说他长得显小,气质又干净,混在学生堆里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可样貌确是极显眼的,引人注目不说,时常还有红着脸的女学生犹豫着到他跟前问他名字,他便强行随了顾念之的姓,胡诌了个“顾影”。除此以外,便也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了。

他一般听的是国文,有时实在碰上不懂的,也会硬着头皮等课下找教授问上几句。尽管花影的问题大多都是极粗浅的,但那位儒雅的老先生仍愿意耐着心解答,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个虽然基础不好但难得很有灵气的学生——基础可以花时间一点点攒下,灵气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老先生对他的赏识显而易见,他却愈发谨慎地藏起自己的身份来。有人追捧他,称他为京戏大家,也有人不以为然,但不论如何,在当时京戏始终是国粹是艺术,自古就是再轻视戏子,也没人会否定他在京戏上的造诣与成就。让他谨慎的并不是

“花影”这名号本身,而是人们“心照不宣”的花影和顾家二少爷的风流事,尤其在得知顾念之也曾是这位老先生的学生之后。

然而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偶尔聊到京戏时,花影从容地谈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眼里涌动着对戏的痴迷,梁老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也幸好,他似乎不听京戏。但关于顾念之,花影可就没法从容了。梁老并不常提起他这位极喜欢的学生,但有时忽然听见顾念之的名字,花影瞬时心里猛地一跳,微微红了耳廓。更要命的是,老先生有一回很是赏识地赞许了他之后,又无意一句感慨:“你和念之,应该会很合得来。”花影懵了,他就要以为梁老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了,然而感慨过后又没了下文,许久没见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缓下了瞬间绷直的背,心依旧跳得厉害。

季节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交换和轮转,他和顾念之在不同的道路上各自前行,各自成长。

他学着给顾念之寄信,尽管随部队四处变动的顾念之并不能时时收到,多数都因为寻不着人而被退回,可总有那么几封会寄到的,为了这么几封,他便不厌其烦地写着,字倒是越练越清隽。收到的回信都被他细细看过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郑重地收好,偶尔翻一翻,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顾念之隔段时间便会回来一趟,借着探亲的由头回来的。然而事实上,每回他先去了顾家,没待上多久,便又挨着母亲的冷眼滚了出来,滚去了花影的住宅。他是个贪心的人,家庭,理想,爱情,他舍不得放下任何一个。

每一回重逢,他们都明显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变化又多一分。花影在悄然间成了温润如玉又带着几分儒雅的模样,顾念之则褪去了热血青年的锐气,成长为睿智而稳重的成熟男人。

他们是这战争年岁里,彼此的桃源。

顾念之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杀戮,太多太多的残忍与阴暗,他扛着责任和信仰,在他的战场上前进着,坚定,却身心俱疲。但他很少会对花影诉说这些,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经不起这样浪费,更何况即便不说,花影也懂,于是他得到的,便是温柔的回吻,安慰的拥抱,还有献祭般奉上一切的缠绵与迎合。他们像在风雪里相拥取暖的旅人,哪怕遍体鳞伤、不着寸缕,可似乎只要拥有对方身上传来的那一点点热量,就能撑过整个寒冬。

冬天似乎就要过去了,可春天还能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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