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2）

陆成江道：“警察局，刚自首完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挺正常，仔细听竟然还带着笑意：“早知道就先陪陈哥喝酒吃火锅再来了。”

陈舟锤了下床：“别给我瞎扯淡。你出来还没半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陆成江说：“一周前刚半年纪念日呢。也没什么。您晓得那个人的，白进安。”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儿一样：“他逼我老婆和他乱搞，我出狱前几个礼拜把我**到跳了老家的井。我老婆都不和我说。我前天自己知道了，她还让我看在小孩子的面上…”

他顿了顿，有点说不下去。

那边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呵斥他“快点儿”的。

陈舟叹了口气。

一开始他听陆成江的事儿，就知道善了不得。入狱是个存档器，放出去了就要重新陷入这样的纠葛。陆成江干出这种事儿，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意外。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老实人长了多少反骨。人好心善，根本不代表他唯唯诺诺，没有脊梁。

陈舟见过的坏人多了，那股子狠劲儿，少有人及得上陆成江。

他八年前没有悔，这次也不会。

时间紧。陈舟没再和他寒暄，他闭了闭眼，直接问他：“有什么后事交代的？”

陆成江缓了缓，道：“就一件事儿。我老婆怀上五个多月了，我走之前和她说了，到时候娃娃生了，不给她带了。她也还年轻，和那个**的事儿她被迫，不怪她，但逼死妈，连告诉都不肯告诉我…小孩放她那儿，我不放心。她还年轻，总要改嫁的，带着孩子也不方便。”

陈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确定小孩子是你的？”

那边半天没有回声儿。

大概是问到这个问题，他终于崩溃了。

然而时间没有多少。那边的催促下，他还是哑声答了：“我不知道。我老婆说是我的。”

陈舟皱眉：“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的你还不知道？我给你养小孩也算了，难道养那种畜生的小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陆成江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他反复地重复了许多遍，又说，“出来了，就一次…时间对得上，但我真的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白进安留的孽种。

陈舟叹气：“你的意思是，等小孩生下来了，我去接过来养着？”

大概是考虑到尚不知是儿是女的孩子的日后事宜，陆成江好歹收了情绪：“嗯。我和她说好了，过五个月再去，等小孩可以脱离母乳了，她不会拦你的。”

陈舟算了算。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九月怀胎，再加五个月，差不多要是半年多后的事儿。

陆成江说：“我没什么朋友好托付。我知道陈哥是个有出息的，和我们这种一辈子钉死在田里的不一样…小孩交给你，我放心些。”

他踟蹰了一会儿，说：“还有你的那个小朋友，他家里条件好，私心里我也希望我小家伙能过得好点。”

看来他还不知道他和容言的现状。

陈舟脸色冷了冷：“我们早分了。”

这会儿陆成江抢得倒快：“不可能的陈哥。”

说起一块儿蹲牢的朋友，哪怕是后面不怎么愉快，对他来说也一定比出去后的这半年舒心：“真分了也分不干净。那小朋友多粘你，一会儿找不着你和天塌了一样。”

陈舟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话题，让他报了家庭地址，和他老婆的联系方式，然后问他：“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陆成江说：“没了。”

陈舟道：“那行。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一次。你在老地方？…”

陆成江打断他：“还有一件事。”

陈舟一口气没提上来：“…说。”

陆成江说：“…你别告诉他。”

“谁？”

“…方羽。”

陈舟同一天里第三次叹气。

气叹完了，他说：“行，就说你儿孙满堂生活幸福美满，行了？”

陆成江笑了笑，声音渐远了：“行…”

“嘟…嘟…嘟…嘟…嘟…”

电话断线了，那边掐的。

陈舟怔了怔，明白这大概是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嘱托了。

他别无所求。

陈舟复又躺下，把空调背盖上，发现大夏天的整个人凉得彻底。

老陆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杀人。

母亲的死。

悲剧的命运和他有了一点点的相似。

他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睁眼到天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