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还从他手里把酒杯夺走，虞以容恼怒地捉住那只不听话的手：“干、干什么？”

那边有点无奈：“以容，你不该再喝了。”

虞以容耳朵动了动，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他的这句话，只是还要去拿酒壶。顾林舟干脆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我送你回家。”

话音刚落，就被那人一把推开了，他没想到醉酒的人还能力气这么大：“不要你管。”

顾林舟是从靳灵嘴里听说的，早年虞以容也这么喝酒，后来改好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突然又喝起来。

他叫来茶房将酒全收了，不给虞以容一点机会。那人也随他，只自顾自地瘫在椅子上，一点儿正形没有：一手拖着腮，另一只手在桌上打着节拍，嘴里还哼着什么。

顾林舟不得不在虞以容对面坐下，他听见那人开口：“你怎么来了？”

“饭局结束了，我看见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这时虞以容睁开眼睛：“顾林舟，你想听我弹琵琶么？”

带着一个醉汉走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顾林舟的汽车今日并没有开出来，虞以容又不愿意坐黄包车，于是他只好拖着那人一路歪歪扭扭地走，其间虞以容还摔了个狗吃屎。

“去敲门呀。”虞以容斜斜地倚在他身上，手指了指前方一个小院子，“去呀。”

顾林舟叹了口气，将虞以容扶正：“你别又摔了。”

门开得很快，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妇人，抢在顾林舟前开口：“以容？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没喝多少，就是有些嘴了。”虞以容把顾林舟推开，走到他前面去，“这个是顾林舟。”

“顾先生，你好你好。”自从戏园子散了，虞以容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往这儿来，这么一想，再联系顾林舟的穿着打扮，便觉得顾林舟定然是什么贵人。“顾先生，里面坐吧。”

“不坐了，他跟我进屋去。”虞以容摇摇头，然后往他那间小屋子走，一回头瞧见顾林舟没动，又叫他，“走啊，愣着做什么。”

“哎哟，这怎么好弹琵琶的。”张氏拍了拍腿，“以容，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来！”

虞以容只当没听见，自己进了屋子，顾林舟只好跟着他进去，这才发现，屋里屋外浑然两个世界。

他听闻虞以容盛名已久，只是那样高的评价着实难以让他将其与这人如今这幅烂摊子一般的模样联系起来。

想来，这间屋子里，才是属于虞以容的世界。

那是他第一次听虞以容弹响琵琶。

从第一个轮指奏响弦音起，方晓得，什么是大家。技巧也好，节奏也好，所有这些都是可以通过不断的练习来提高的，只有一样东西，是学不来的。

感情。

虞以容弹琵琶的样子与平常截然相反，亦不同于戏园子或是花楼里娇美婀娜的女子之柔情，别有一番洒脱与释怀。或许也许这次弹的曲子有关，他想。

至于弹的是什么曲子，顾林舟是没听出来的，后来的某一天，他猛然想起来这日忘记的事儿，问起虞以容，才听到那人的回答。

“平沙落雁。”

“秋高气爽，风静平沙，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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