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隐情(1/2)
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个年长的手持玉笏, 恨不得一时不顺, 就当做暗器给飞了出去。
李瑾眯了眯眼, 轻咳一声。
身旁的内侍首领便清唱一声:“肃静~~~”
大殿之上,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各自恭敬立正,身子微微前倾,恭敬的弯下腰。——谢无咎早就摆好姿势了。
李瑾含笑指向吵得最凶的翰林院大学士方正甫:“方卿,朕方才听你说, 以为不妥?哪里不妥?如何不妥?怎样不妥?”
方正甫胡子花白, 头发稀疏, 几根白头发从官帽底下调皮的遗漏出来:“陛下——!老臣以为, 这女子阿云以妻杀夫,先是罔顾人伦。随后又逃脱出去,隐姓埋名, 在外偷生二十年,又视国法于不顾,实在是个不伦不法的恶女!此等女子, 先帝在时, 便亲笔敕令,将其斩首示众,怎能赦其无罪呢?”
李瑾若有所思:“哦!方爱卿的意思,还是觉得, 她以妻杀夫, 罪该万死?”
方正甫义正言辞:“自然!不止当死, 且还应昭告天下,以为严例,从而教化万民。”
李瑾心头嗤笑:什么教化?愚化还差不多。
李瑾自来不屑。
“方卿所说,妻为夫纲,的确不错。”李瑾露出沉吟状,随后竟认可了方正甫的话。
殿下众臣一听,议论又将起。谢无咎忙道:“陛下,臣倒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方大人。”
李瑾颔首允准。
方正甫老眉一竖:“你问便是。”
谢无咎笑笑:“敢问方大人,先帝在时,对先孝德皇太后如何?”
方正甫一听,便知不大好,可面上不得不摆出十二万分的恭敬来,拱手一礼:“自然是至诚至孝。”
谢无咎:“可知先帝以仁孝治天下,百姓无有不乐业安居着。”这般的套话,莫说站在这大殿之上的,便是宫里随便抓一个小太监,也能一说一整套。
谢无咎自然半点压力也没有,片刻功夫,嘴皮子直溜儿的歌颂了先帝的仁德和纯孝。
“先帝至孝,先孝德皇太后西去,先帝茶饭不思,罢朝三日,茹素一年,以天子之尊,尚且为皇太后服孝一年。可知,这阿云被逼签下婚书时,她母亲过世才不到两个月?”
方正甫强词辩驳:“那恶女枉顾人伦,更是不通国法,知道何为孝义?在守孝期间便先行出嫁,嫁与那富户做填房,正是她寡廉鲜耻,不通教化之故!”
老东西颠倒黑白!
谢无咎这样的老油子,都险些被他给气笑了。
“方大人,您是听不懂话吗?”
听不懂人话吗?
“我已经说明,阿云是被骗,才签下了婚书。她彼时不到十三岁,母亲亡故之后,无依无靠,便有那所谓的长辈趁虚而入,收了银钱,将这良家小姑娘卖给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地痞老流氓做填房!”
谢无咎不等方正甫继续出声,便高声道:“陛下,这是臣多次走访得来。因阿云案轰动一时,那地方的老人们,现在还记得。阿云自幼丧父,母亲凭着几亩薄田和缫丝的手艺将她抚养长大。阿云不仅孝顺,且十分聪慧,不足六岁,便能效仿黄香为母温席。其母病重后,阿云多次去集镇上,卖身救母,但都被心生怜悯的同乡给拉了回来。”
“敢问各位大人,这样一个不辞辛劳、不顾自身的孩子,又怎会是不孝不义之人?她孝事在身,又是被骗,这样的婚事岂能作数?”
“方大人,您只知道揪着‘夫为妻纲’不放,可知道,她那所谓的丈夫,在出事时,正意图欺辱一个不足十三四岁的孩子?她遇见这禽兽行径,难道能不伸张正义?难道,——方大人,您见了这种情形,能忍得下去?能任由这等惨事发生?”
“分明义举,岂能歪曲?”
李瑾适时出事:“不错。父皇在世时,便多次与朕提起,这孩子忠义孝勇,世间难得。这并非是朕的意思,也是先帝留下的遗旨。”
天子都如此说了,满朝文武明知是假,可谁又胆量,敢起头冒出来问一句:
陛下,您这么说,是不是胡编乱造的?您说先帝遗言,可有什么人证?
唯有方正甫蠢蠢欲动,却见李瑾冷淡的唤了一声:“方正甫。”
方正甫心头一跳,人与心跳相反的,猛然跪伏在地,身子压的极低极低,就差匍匐着 了。
“你说夫为妻纲,也知道父为子纲,可知道,君为臣纲?”
方正甫再不敢多发一言,跪在地上,直到早朝结束。几个方才争论的最厉害的腐儒也是连连叫苦,出了皇城,过了许久才平复心境。之后,方正甫便乞骸还乡,这几个自知,早被天子记下了名,便颇有自知之明的“风光自辞”了。
阿云与其家人无罪释放,自是回了原籍。
反而只有“目无王法”的劫囚犯聂玉,被判了流放三年。——这还是看在先帝的面上,也因他当年在大理寺为官时,侦破北狄王子离奇被害一案有功,因此,功过相抵,只判了三年刑。
而将阿云抓回京城、且又煽动文官闹事的通州知府李照允,竟因意图在大理寺监牢投毒,而被抓进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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