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师傅(1/2)
谢无咎勒住马, 从杂草丛里探进手去, 摘下一把橙黄通红的泡泡果。
他尝了一颗, 酸而又甜,滋味清新, 挑了两个饱满好看的,在里衣袖上擦了擦,才递给孟濯缨。
“尝尝。”
孟濯缨也不是没见过,乡里的小孩儿都爱在山里摸点零嘴, 不过,她倒是没吃过。
以往出门,哑叔都跟在身边,因三年前落水身子确实虚寒,他是绝不许孟濯缨吃这些的。
谢无咎问:“你师傅家……还有多远?”
他口中问着这件事, 心里却盘算的另外一桩事。
他问过清河乡那个小捕快, 当年那名叫“孟龙”的捕快身边,跟着一名不会说话的大叔。这大叔自然是哑叔。
也就是说,小捕快孟龙的确是孟濯缨无疑。
可除了哑叔,他们二人还带着一个约五十来岁的女子,畏畏缩缩, 愁眉苦脸的跟着两人。
这女子又是谁?
孟濯缨假扮捕快, 到清河乡这种穷乡僻壤,难道, 就是为了找这个老妇?
孟濯缨承认自己是孟龙, 只说是当年一时贪玩, 让哑仆带她出门走走。
这显然是敷衍之词。
孟濯缨知道他不会信,可更知道,他谢无咎不会逼问、不会干涉、不会逾越,不会——交浅言深。
他后来偷偷的问了那小捕快,得出的讯息,更为惊人。
孟濯缨假冒捕快,自然是有令牌。
谢无咎问起令牌是什么样子,这小捕快大致说来,让他心头一惊。
孟濯缨拿的,和他的令牌差不多,除了是用楠木所制,而背面的印记,是赤红色。
这是大理寺卿的令牌。
正思索间,孟濯缨含着果子,慢悠悠的拿茅草挠了挠“毛豆”的马背,道:“我们从乔家庄出来,快一个多时辰了。也快了。看见前面那片荷花玉兰了吗?林子里面就是。”
谢无咎状若无意,问:“你当年假冒捕快,乡老怎么就信了呢?是从哪里淘换来的捕快令牌?”
“嗯?”孟濯缨微微蹙眉,双眸中水波不兴,却也有些许微澜。
她顿了顿,说了真话。
“是我师傅给我的。乡老虽然不常进城,但也不是什么假东西,都能糊弄的。”
倒也没必要说什么假话,谢无咎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他既然这么问,自然是发现了点什么。
谢无咎就不再问了。等马进了玉兰树林,阔大的扇叶常常拂在人脸上,两人索性下马,牵着毛豆往里面走。
没走几步,就在一条石阶上,和一名眼有瑕疵的中年男子狭路相逢。
男子虽只有一只好眼睛,但另一只并不戴着惯常所见的黑眼罩,反而配了一枚蓝色的琉璃珠,以天工巧手嵌入眼中。
此刻,他一只眼中精光毕现,不加掩饰的打量着谢无咎;另一只假眼,却又诡异的在暮光下发出淡淡的幽蓝的光。
这一照面,二人都是气势大放。
谢无咎信了,这男子的确是孟濯缨的师傅,也极有可能做过大理寺卿。
盖因他不假掩饰,而这一身精厉气势,绝骗不了人。
谢无咎退后半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叔!”
这一声叔喊过,中年男子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倒是机灵。”聂玉冷哼一声:“进来吧。”
孟濯缨小跑几步,给他提着篮子,问:“师傅又去师娘墓前了?”
聂玉叹了口气:“那会就想着你师娘怕冷,给她挑了个最向南最背风的地儿。谁知道,一到冬天,什么松鼠、刺猬、田鼠、土拨鼠,都恨不得在那儿打个洞过冬。气疯!”
孟濯缨笑道:“可见,还是师傅挑的好地方。师娘爱热闹,更爱看师傅出丑,现在好了,师傅要常去陪她,也有些小家伙捉弄师傅,师娘一定喜欢。”
聂玉冷哼:“可见不是亲生的,一张嘴,就会气人。”
聂玉问:“这小子,是大理寺的?”
方才一眼之间,他已扫见谢无咎腰间令牌,自然看出他的身份。
孟濯缨点点头。
聂玉道:“机灵!大理寺如今倒是奇了,还能教出这么活气活灵的孩子来。”
二人已走到院中,孟濯缨把篮子里的豌豆尖儿倒进水臼里,谢无咎打来一桶井水倒满,又伸手进去洗。
看他洗菜这架势,还怪熟练的。
聂玉道:“你瞧瞧你,笨手笨脚。这个倒是熟手。今晚好了,能吃顿现成饭。”
孟濯缨本也不常做,索性束手在旁,看谢无咎洗菜,偶尔递个笊篱,拿个竹筐给他。
聂玉大大咧咧的坐在摇椅上,指挥两个孩子。
谢无咎洗菜的时候,孟濯缨生火,好大一会儿,弄的整个院子里乌烟瘴气,硬是看不见一点火星。
聂玉刚要说话,谢无咎就急了:“你走远点,烟熏着你了。”
聂玉气坏了:“我还坐在风头上呢!我说什么了?熏着了也活该,这么大的人了,连烧个火都烧不起来。想当年,我家缜儿没有灶台高就会做饭了。”
孟濯缨跑到院子外面,隔的老远老远,等烟散尽了,才又回来。
“师傅眼里,当然谁家的孩子,也比不上烈缜。”
“那是。”聂玉极自然的应了一声:“小子,面我早就揉好了,搁在盆里,水烧开了,你削一下就行。削长点,我喜欢吃薄点的。”
一大锅滚水烧开,谢无咎用快刀,将面片一片一片的削进锅里。因为水多面少,水一直保持沸腾,滚水煮片刻,将面条全部捞出,放进陶瓷大碗里,正捞第三碗,聂玉把大碗拿开,摸出了一个人头大的缸:
“我用这家伙!”
谢无咎捞完了剩下的,也才够半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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