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香（二）（2/2）

李青珞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下去！”

谢煜侧身一躲，翩然落地，点评道：“还是株带刺海棠。”

李青珞跺脚：“谢煜，你说要带我出来玩，你却消遣我！”

她怒完，知道此人颠倒是非的功夫无出其右，索性不去理会他，自己先走了。

谢煜在后头凉凉道：“小县主，右拐。”

李青珞：“……”

……

李青珞自小出生在神都，按理说应该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但她自八岁后入了正清观，便几乎没有和谁出来过，最多也只是坐在马车里，别人驾着去哪，她也便去哪。

此时当直申时末，晚风送爽，路旁杨柳扬起千丝万绦，洛水上飘着几条小舟。入了东市，她装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将两旁店铺一一给谢煜指点过去。经过那家她时常来的卖饆饠的店铺时，李青珞腰杆也仿佛挺直了几分，还十分有主人家觉悟地问谢煜：“要尝一个吗？”

谢煜忍着笑没有拆穿她一路过来的天花乱坠，摇了摇头，“不饿。”

李青珞叹道：“哎，难得我坐东，你也太客气了。”

谢煜问：“别家的小娘子出来直奔胭脂步摇石榴裙而去，你怎么出来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些胡饼饆饠泡馍汤？”

李青珞道：“那都是身外之物，怎能比这美食更得人心？诶，咱们要不买一些回去带给师爷……”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要问谢煜的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在京城。”

谢煜道：“圣人召老道长入宫，我们也跟了一些人来。”

李青珞停下脚步，“师爷入宫了？”

在她的印象里，老道长差不多已经成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散仙，就算是天子呼来，他也是借口闭关将使者推辞在门外。李青珞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明堂的事，对不对？”

谢煜微微颔首。

“当日我与崔师兄，还有玄虚师叔一同见到那人从高楼坠下，衣物皆毁，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此人是何身份。来俊臣受圣命负责此案，刑部大理寺辅之，哎……虽然这两个已经没什么用了。总之，他一上来便抓了羽林卫的人进去，闹得南北衙所有禁军皆人心惶惶，怕殃及池鱼。”李青珞分析得头头是道：“圣人果然不放心让来俊臣一人处理此事，所以让师爷出山了。”

谢煜嘴角噙笑，好整以暇地背起手，“听你说来，你不会就因为这事，被你父亲禁足的吧？”

李青珞心虚地移开目光，“我那晚想查一件事。”

谢煜“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青珞道：“我总觉得，烧了明堂的罪魁祸首另有他人。那晚我还察觉到有人从我房间外走过，那人悄无声息地在我帐前香球里动了手脚，怎么想法力应当也不弱，怎么可能被逼得就跳楼自杀，而且还是以自焚这种极端的方式，似乎像是在暗示着什么？还有，那晚烧明堂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只冲着明堂，而是想盗取玄武印呢？”

她越说，越觉得每一处细节都经不起推敲。阳光暖意洋洋地铺洒在身上，却是附骨的寒冷，令她打了个冷战。

谢煜轻轻按在她肩上，“你想查这些事，光凭一个人肯定是力不能及。况且欲速则不达，别太过深陷其中。”

他手心十分温暖，李青珞点点头，抬眸下意识道：“我知道，但幸好你来了，我……”

“幸好我来了？”谢煜手微微一紧，唇角现出一抹笑意，“原来你这般思念我，真是叫谢某受宠若惊。看来这回不替你鞍前马后，便对不住你的一腔心意了。”

“……”李青珞被调侃的次数多了，便也知道该如何把占到的便宜悉数收回，一把将他手拽下，面不改色地伸出手，“是啊，甚是思念你——承诺给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