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只有亲眼所见，齐彦才能体会到这个耕棚确实算得上设计巧夺天工，他不由开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韦卿设计高妙，当赏。”他自然知道这个看起来美轮美奂的耕棚今晚就要倒塌，但倒塌前观赏一下倒也是满意。

韦监造趁此机会，介绍起他他设计时的巧思：“日光好时，这棚下风景虽好，却不若春雨时，雨水滴落在琉璃上能碰撞出不同的声音。”他拿出几块随身的琉璃小片，敲打着发出叮咚的声响：“琉璃的排布也有讲究，不光是考虑色彩，还有薄厚，这样才能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趣。”

顾远州却只盯着一处，琉璃瓦是嵌在这木头隔栏之中，他独自往前站在耕棚之中，又站出来，往复几次，才问：“韦监造，这个耕棚似乎还有聚热的功效。”

韦监造正要说这个，适时被顾远州提出来，连忙揖手：“小公爷观察细致入微，这琉璃瓦确有聚热的功效，夏日耕棚少有人来自是不常用，若是秋日里收割时，又可避风，又可聚热。”

他想了想，继续道：“这十二根立柱上半部分都被巧匠掏空，上面是镂空的花纹，却不光只是为了好看。”他站到一个立柱前，取下看似严丝合缝的木头雕片：“陛下请看，这是准备放置香草的空格，春日里可以放海棠桃花，夏日可是睡莲茉莉，秋日着桂花，冬日可是梅花，一年四季，应时应景。”

这个时候齐彦才知道耕棚倒塌的原因，耕棚上部为了镶嵌琉璃，打了足量的木头格栅，琉璃又十分重，此时再挖空立柱，耕棚当然得倒。

众人乘兴而来，见到耕棚构思之奇巧，大都为之惊叹，齐彦额首称赞：“等明日春耕，如此奇巧与百官同赏，韦监造功不可没。”

话刚一出口，却听到一声脆响，耕棚的立柱竟有一根提前受不了重压，就要坍塌下来，齐彦瞳孔微缩，顾远州就在棚下，他此刻距耕棚尚有五六丈远，面前还有三五人。

顾远州听到这声音抬头去看，头顶的立柱刚刚被韦监造抽开木片的地方已经被压垮，一大片琉璃在他头顶失去支柱，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整个人被抱住飞了出去。

齐彦从听到声响就心中一悚，身体比想法还快，先冲了出去，两人抱着落在耕棚旁的阶梯上，再往前一点就要滚落下去，顾远州没想到这时候齐彦冲了出来，身后的耕棚琉璃瓦片一片一片坠落，十二根立柱失去了平衡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倒塌，齐彦带起顾远州往阶梯下走，顾远州能闻到齐彦身上龙脑混着沉水香的味道。

还是韦监造和刘安最先反应过来，韦监造急忙奔过来想以身躯为齐彦和顾远州挡下飞溅的琉璃，刘安则慌忙呼喊着：“保护陛下。”也朝着齐彦扑了过来。

不过片刻，精美异常的耕棚东倒西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片都化作了碎屑。

所有人，都沉默着。

齐彦沉默是担心顾远州刚刚万一有事，顾远州沉默是震惊齐彦扑过来救他，韦监造沉默是战战栗栗，其他人沉默是眼见耕棚被毁，不知雷霆震怒会是何模样。

一刻之前，奇思妙想他们眼见为实，一刻之后，所有的美丽顷刻崩塌。

齐彦终于说了一句话：“韦监造监造不力，着监理司协查耕棚坍塌。”

天上的流云被风吹散，露出碧蓝的天空。

顾远州迷惑得看着眼前的人，他想问他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