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2/2）
所以她干脆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冷漠以待的态度，打定了主意无论程瑾再说什么她都只当没有听到，只做一个聋子，做一个哑巴！
程瑾轻笑一声，将目光移到了傅红雪的身上，道：“小雪哥哥，咱们出去吧，这位马大小姐已经没什么用了，咱们把她扔在这里就够了。”
说罢，她看也不看马芳玲一眼，径自拉着傅红雪一起离开了小屋。
***
一直走到院子的另一边，傅红雪才终于松了口气，刚才屋子里面的气氛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他没想到仅仅是用一张嘴就能把人逼到那样的地步。
“我原本以为你会威逼，你会恐吓她，没想到仅仅是几句话，就让她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傅红雪的心情复杂极了。
听傅红雪这样说，程瑾心里下意识的就是一紧。
傅红雪的性格单纯又善良，他像是皑皑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也有那寒冰的纯净和透彻。
让他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人性中最复杂的恶，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更不知道他会对她有什么样的看法。
一想到傅红雪有可能会对她的所作所为产生厌恶或者抵触的情绪，哪怕只有一丁点，程瑾也接受不了。
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傅红雪，低着头，手指也在不断玩弄着耳边垂下的发丝，试图掩饰自己不安的情绪。
“那，那样威逼恐吓的方法是没用的，马芳玲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除非你真的下手去打她，否则她根本意识不到你的恐吓是什么意思。”她如是解释道。
虽然她已经非常努力的在掩饰自己的不安了，可是从她带着些许颤抖的话语中，从她莫名快了一些的语速中，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不安。
“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她现在面临的最大的苦恼——马空群用她来和慕容山庄联姻的事情。”
“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只要有心，总有能够利用到的地方。”她如是说道。
傅红雪抿着唇看着程瑾的背影，眼睛里面满是复杂。
如果说花白凤教会了他仇恨，让他看到了极致的爱和恨，那么从程瑾这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和以前截然相反的世界。
这个世界让他觉得陌生极了。
同时，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程瑾的意思，她在试探着把另一面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肚皮露出来的小兽一般。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不已，这份心疼直接将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程瑾抱在怀里安慰，让她放心。
可是他也知道，他应该让程瑾说完以后，再有反应。
程瑾深呼吸一口气，才终于将自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你和你娘想要杀了马空群，想要为白天羽复仇，人死如灯灭，马空群死了以后这一切的仇怨便结束了。”
“可是在我看来，这一切未免太便宜马空群了，如果有人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杀了他，而是会用尽万般手段去毁了他最重视的东西。”
“他爱名声，我便让他受到万人唾骂；他爱权势，我便让他从最高的地方跌落；他享受纵横江湖无人能敌的快感，我便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我会让他活着，然后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赎罪。”
“小雪哥哥，你知道吗？如果你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让马空群父女反目成仇，让马芳玲亲手杀了马空群，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报应！”她说的似乎十分轻松，可是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甚至还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
她在抖，是感受到了一份彻骨的寒冷，更是在恐惧。
可是她极力在掩饰。
在傅红雪看不到的地方，程瑾咬紧了下唇，用力到她甚至感觉到了嘴巴里面染上了铁锈的味道。
她怕极了，她不知道傅红雪听了这番话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傅红雪总说自己是走在黑暗里的人，可是她看得清楚，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傅红雪更纯洁的人了，在这样的人面前，她哪怕有千万的算计也不敢让他知道，更害怕让他知道。
可是程瑾也清楚，隐瞒并非长久之计，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人，一辈子那么长，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哪怕她真的成功了，真的瞒了他一辈子，午夜梦回她会不会去想，傅红雪喜欢的究竟是她，还是那个她伪装出来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嫉妒和不甘都会把她给逼疯。
她爱极了傅红雪，爱到了骨子里面，爱到了灵魂里面。
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前一世和涟城璧的感情，是因为傅红雪手上有那一枚印记，才会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时间长了，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变了。
她被傅红雪的善良和单纯吸引，被他那份对生命的热爱吸引，然后动心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能够容忍他们的感情中间存在一颗随时可能会引爆的□□呢？
她必须要将这一面在傅红雪面前掀开，如果他不能接受的话……
程瑾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她都觉得有些无法呼吸，她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果他不能接受的话，那她就把他给绑了，带回到白府去，做她的压寨相公！
想到了这一点，程瑾终于下定决心，转身看向了傅红雪的方向，等待着傅红雪给与她的最终审判。
可是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程瑾的意料，在她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她就一头撞进了一个瘦弱却坚实，又十分温暖的胸膛之中。
是傅红雪。
“小雪哥哥？”程瑾下意识的喊出了傅红雪的名字。
听出了程瑾话语中的不敢相信，傅红雪无奈的探口气，将程瑾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真是个傻瓜，你说这些是要警告我吗？警告我以后不许欺负你，否则我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是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里面或许还带着些许苦恼，可这份苦恼也不是程瑾所想象的模样。
“没想到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母老虎，还真是麻烦啊！”傅红雪继续叹息着，“不过也不怕，反正我是不会辜负你的。”
说罢，他亲昵的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程瑾的鼻尖，肌肤相处的感觉让他们两个的心底都闪过了一丝触电一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人惶恐极了，又忍不住想要有更多的期待。
期待什么？傅红雪不知道，程瑾却十分清楚。
傅红雪的态度让程瑾悬在空中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安稳极了，她忍不住抬起胳膊圈在了傅红雪的脖颈上，踮起脚尖，双唇轻轻地从傅红雪的唇畔上一点而过。
这是傅红雪从未有过的体验，仅仅是蜻蜓点水一样的触感，在他的脑海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一般，那份触感残留在唇瓣上，那么柔软又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追逐，想要更多。
他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也这样去做了。
哪怕他还是个少年，哪怕他再如何善良，再如何单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男人，一个充满了占有欲的焦躁的男人。
这样的傅红雪让程瑾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更快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在颤抖，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恨不得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都倚在傅红雪身上。
这样的傅红雪让她心慌，也让她心安。
***
那边，马芳玲失踪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在南宫衿的消息传回万马堂之前，身在无名居的翠浓就更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一听到这个消息，翠浓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两个人的身影——当时在无名居逼她吃下哑药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冷若冰霜的俊俏男人。
翠浓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在她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回万马堂之前，他们就已经动手了，就已经将马芳玲给掳走了。
这让翠浓心慌，恨不得立刻就把他们的行踪挖出来，杀了他们，然后把马芳玲给救出来。
可惜翠浓只是个舞女，哪怕她暗地里还有“万马堂暗探”的这个身份，想要找到两个无名小卒也没有那么容易。
无奈之下，翠浓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路小佳。
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他总有自己的一条路子，只要她付得起价钱，路小佳就会帮她，杀了她想杀的人。
于是，在程瑾和傅红雪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危险已经悄悄地来临到了他们的身边。
路小佳来的时候是晚上，夜色已经降临，小院外面是一片漆黑，只有屋里点燃了一盏油灯，幽幽的散发着光芒。
傅红雪眯着眼睛看向院外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仿佛那棵树上有什么他十分在意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