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2/2）

说到这里，慕容老爷子的语气变得有些唏嘘，他感叹道：“也是一段孽缘啊，真不知道和白天羽的相逢到底是易大经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听了慕容老爷子的话，众人却不解极了，有人忍不住问道：“老爷子这话可就不对了，江湖上人人都说——如果易大经是千里马，那么白天羽就是他的伯乐，如果没有白天羽，易大经哪能名扬天下呢？”

慕容老爷子嗤笑一声，道：“人人都说白天羽对易大经有知遇之恩，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当时易大经并不愿意加入神刀堂，可是白天羽哪能同意呢？他性格霸道，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反驳，所以哪怕易大经拒绝了，白天羽也不肯善罢甘休。”

“他用尽了手段，逼得易大经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神刀堂，甚至还被迫将全部的家财都贡献给了神刀堂。”

“白天羽确实做到了他承诺过的事情，让易大经名扬天下，成了一位大侠，在江湖上人人敬佩，可是这又能如何呢？他只不过是白天羽手下的一个傀儡罢了，半点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去执行白天羽的命令。”

说到这里，慕容老爷子用他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环视一圈，看得众人心里之发憷，然后他才问道：“平心而论，如果你们是易大经，这样一个让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你们愿意要吗？”

可以名扬天下，却要做他人的傀儡，被一个霸道的人操控着成为一个傀儡，这样的买卖究竟划算不划算呢？

众人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有些人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只要能够扬名立万，做一个傀儡又怕什么？这样的人大多是一些籍籍无名的小人。

还有些人在犹豫，一步登天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自己拼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究竟该如何选呢？他们实在是不知道。

更多的人则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本身上，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他们以为白天羽是易大经的恩人，实际上白天羽为了收服易大经，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他们以为白天羽提拔易大经，才让他名扬天下，实际上易大经只是白天羽手下的一个傀儡，即便名扬天下也不能随心所欲。

这样颠覆他们认知的事实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见众人都在默默的消化这个事情，慕容老爷子再次叹了口气，道：“所以，如果易大经参与了当年的梅花庵惨案，如果易大经是当初的凶手之一……”

“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都已经被逼到那样的地步了，易大经会有反抗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个消息对众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凶手究竟是谁，所以在慕容老爷子开了头以后，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上前，在那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知道的讯息。

起先他们写的还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消息，比如说易大经的家小是谁，有什么亲戚关系等等，都是一些一查就能查到的消息。

慢慢的，写的人越来越多，等到谁也分不清是谁写的的时候，才终于有人往更深的地方扒了起来。

眼瞧着这边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扒易大经的社会关系，程瑾找了个空档拉着傅红雪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听了慕容老爷子说的那个故事以后，傅红雪的状态看起来有点不太好。

她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亭子，几乎就在慕容山庄最边缘的地方，往前再稍微走走就要走出慕容山庄的范围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才给了傅红雪足够的清净，让他能够安静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可是思绪哪里是能够整理好的呢？

他心里的苦恼越来越多，纠缠着像是一团乱麻一般。

最终，他忍不住看向程瑾，将自己的愁绪说了出来：“从小我娘就告诉我，我爹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江湖上人人都要敬仰他。”

“可是今天……从别人嘴里面说出来的‘白天羽’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一般。”这让傅红雪实在是难以接受。

程瑾叹了口气，抬手从傅红雪眉心处抚过——傅红雪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眉心的位置已经被挤出了一个“川”字。

“你在担心什么呢？”她反问着，语气十分平静。

就是这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让傅红雪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但他还是皱着眉，甚至还下意识的在摇头，他从内心都在拒绝刚才慕容老爷子说的“事实”。

在他看来，白天羽就是一位英雄，是一个伟岸的大丈夫，而不是一个用尽手段逼迫别人的小人！

英雄被人算计了，惨死在梅花庵，这是一件天地与之同悲的事情，可若是小人……

“如果他是这样一个人，那我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呢？”

傅红雪再次摇头，他实在是不敢去想，他觉得自己从小树立起来的世界观都有了崩塌的趋势。

程瑾的手再次从他眉心拂过，她想要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可是傅红雪心里压得事情太多了，他肩上的担子也太重了，他早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所以想要抚平他的愁绪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程瑾干脆换了个角度，她问道：“你知道我干娘是怎么评价他的吗？”

一个曾经被白天羽辜负了的女人，白天羽的结发妻子，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能以平常心来对待白天羽，不像花白凤一样爱的入骨，也不像易大经一样恨之欲死，这样的一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看待白天羽的呢？

傅红雪忍不住带着好奇和期待看向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