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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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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我,听没听过纠正的说法,我说不知道。然后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跟我说他曾经去上过特殊学校。他看起来很痛苦,我也就没追问了。但我现在很后悔,要是我能早点问出来这些事就好了。”他顿了一下。大概是好几天没睡好的缘故,他整个人消沉憔悴。但和我对视时,眼中意外的有着灼人光热。他继续说道,“余年,现在我挺佩服你的。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魄力惊人。”

“自家孩子被老虎叼走了,我还能放任不管吗。”我无奈地苦笑道。事到如今,我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但我只有这样选了。

之后我们抽完烟就在楼下道了别。我迎着满街霓虹往家走。夜色撩人,风也醉人,吹得我骨头都酥了。我可鄙地痴心妄想着:要是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要是这四年的沟壑不存在,那该多好。那这样的夜里,我和林或喜将要面对的不是未知的远行。或许他会臭着脸和我抢空调遥控器,我会故意喝光冰箱里他的可乐。都好,怎么样都好。然而我没能想到,最后偏偏是这样的。

我本以为他走了也好,那些意味不明的情愫也会随他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其实没有,肋骨的伤是旧疾,他也是。现在旧疾不去,又添新伤。但好在我已经成熟不少,至少不会再莽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护他周全。

他不揍我,也没有推开我——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值得我放上一万发礼炮来庆祝。

我越想越苦涩,苦涩中还带着点甜。这点甜足够让我支撑很久很久。

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他的房间并没如往常一样亮着灯。我心里一凉,赶紧跑进房摸了把被窝,余温还在。我又去杂物间看了一眼,他的登山包等东西已经不见了。估计他也没和丁姨说,是一个人偷偷走掉的。我把自己藏起来的行李包拽出来背好,接着去敲主卧室的房门。

老余本来坐在床边玩手机,被我大张旗鼓的架势惊住了:“干嘛你这是,要离家出走?”丁姨也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搜查,此刻我还大口喘着粗气。我说:“我……我要带小喜……出去散散心,还没来得及……告、告诉你们。”

“行,知道了,去吧。”老余按住丁姨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些。他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我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在意我和老余的身高差——我早就比他高了,却老是像个孩子一样给他制造麻烦。

“注意安全,没钱就说。”他郑重其事地朝我道别,想了想又说,“买晚上的票不安全,以后不要省这点钱。你弟弟呢?”

“他先出门了。”我躲闪地望着老余。

“照顾好他。”他捏捏我手臂,像是在给我勇气,“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相信你。”

我在老余的注视下落荒而逃,连同心里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一起。我发誓只有我能安全归来,我会把它们全部告诉他。

票是周长歌买的。她跟我说买得迟了,只剩清晨的航班,要提前两三个小时待机,和在机场过夜也没什么差别。我在路上给张嘉禾打了个电话,刚响过两声他就接了起来。

“是我。”我说,“林或喜和你在一起吗。”

“嗯,待会出发。”

“那待会见。”

挂了电话之后我倚在车窗上,有那么一会儿睡了过去。醒来时车已经驶入郊区。夜幕沉沉,机场通宵达旦亮着灯,这一刻它像一只巨大的怪物的嘴。我站在它面前,抬头仰望,徒生一种要被吞噬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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