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2)
是我脑子有病的弟弟。他大笑着,示意我把球还给他。我一生气,带着球就跑了。我跑过便利店、学校旁拥挤的小吃街、因大雨而空无一人的广场,只顾往前冲。他也跟着我一起跑。
雨水里,我看见我和他一前一后,玩着这幼稚而可笑的追逐战。水洼被我们踩乱,久久平息不能,而水洼上映出我们彼此年少较真的脸。雨已经将我们的身影冲刷得发白,像张过曝了的废照片。
后来我跑累了,于是往家走。我摸出裤带里湿漉漉的钥匙进了屋,像个水鬼一样,所到之处皆是水痕。但我甚至懒得换衣服,脱了短袖就躺在地板上大喘气。几分钟后他也到了,很默契地把湿透的衣服扔在一旁,隔着我老远,躺在地板的对角线上。
这个冗长的午后就是这样度过。没有话语,没有动作,只是这样躺着。
如今的我站在走廊久久凝视那两个少年。他们头顶是无所事事的夏天,前方是无所畏惧的路途。地板上渗透了他们躺下来的水痕,描出两个隐约的人影。窗外沾满雨水的树摇摇晃晃的,窸窣作响。那响声散落在房间四周,像某种私语,使人安心又困乏。这画面宛如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有些梦就算永远无法醒来,也能被称之为“美梦”。
我不知道我在那个午后待了多久。后来我甚至要以为那才是现实,而这边是梦境了。梦里雨一直在下,以至于回到现实世界时,听见窗外的雨声我又恍惚起来。这场雨把我脑子也洗空了。我呆坐在床上许久,头仍然隐隐发晕,一片空白。我发现自己回想不起来睡前具体发生过什么了。
能想起的只有啤酒,被我碰倒的啤酒杯。等我想起这一点时,连滚带爬地冲到客厅里,但客厅里什么都没有。餐桌上,茶几上都是干净无比,沙发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这过分的整洁让我觉得不适。
我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我还没能确定那是什么,我甚至不确定当下的确切时间。好不容易在床头找到手机,发现它已经没电关机。
充上电后我终于打开手机,现在已经是11月1号下午三点。在这个瞬间,一个念头像闪电似地劈中我:我终于知道什么不对劲了。林或喜,林或喜不见了!
我冲进他的房间,东西都还在。正想松口气时,我发现他的黑色背包已不再挂在门后。我颤抖着手拨通他的号码,却在房间内听见了手机铃声。我循声从枕头下摸出他的手机。
这是什么意思?
我握住他的手机,站在原地发怔。我解不开他的手机,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手机的屏保也不再是那只微笑的柴犬,只是冷冰冰的系统壁纸。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十几,马上就要关机。
再三强迫自己镇定之后,我选择向老余求助。他很惊讶我给他打电话,但我没心思和他瞎扯,单刀直入问起林或喜的去向。
“哦……我以为你知道。”他顿了顿,觉得奇怪,“他没和你说吗?你们不是一起在家里的吗?他和我们说,他想去他爷爷那边住几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