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雪色（2/2）

郭灿听着声儿跑过来，万小贰手里的饭只剩一份了，另一份倒扣在一只白色胶鞋上，而鞋子的主人正被万小贰拽着胳膊骂。

“你他娘走路不长眼的啊！”

“对，对不起。”那男人穿得干干净净，却是缩着脖子，形容畏缩，两只手绞在一起，脸憋得通红。

“我一共就这点肉，你一句对不起就算啦？赔钱！”万小贰瞪着他。

那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郭灿拧着眉说：“这好像是个傻子。”

他没带什么情绪，用的也是陈述句，可那人一听就挣扎起来。

“你才傻，家宝不傻！不傻！”

……这还不傻？

“那怎么办啊？就这么放了他？我费了老大劲才挤进去打的饭……”

这时，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抓住傻子的另一只手。那是个女孩儿，穿着件立领的浅黄色连衣裙，一双眼睛很水灵，肩膀上垂着两条黝黑发亮的辫子，臂弯里挎了一只精致的食盒。

她有些惊惶地看着他们，一边拉傻子一边给他俩鞠躬。

万小贰愣住了，呆呆地呢喃：“栀子花……”

“什……”郭灿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这就是那个栀子花姑娘。

郭灿不由得又看了几眼，惊觉万小贰的眼光还不错，这女孩儿是还挺好看，一看就不是他们这种人攀得上的。

他听见那傻子委屈巴巴地喊她“小雪”。

万小贰也终于松开了傻子的胳膊。

最后他们赔了一碗绿豆汤，听说是那个叫“小雪”的女孩儿自己做的，在食与色之间，万小贰艰难地选择了后者，于是红烧肉饭就留给郭灿吃了。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问。

“全庐江也就那么一个傻瓜吧，游镇长的大儿子呗。”郭灿说，“欸你吃得饱吗，我要不给你留一半儿？”

万小贰忧愁地皱着眉头：“你吃吧，能饱一个算一个。”

郭灿把筷子扒得飞快。

“那个栀子花，哦不，人家叫游雪。怎么样，名字好听吧？”

“嗯……”郭灿没什么兴趣。

“你知道吗，我那天在杏花坊看到她，就穿的那件黄裙子，辫子上别了朵栀子花，香得啊……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什么惊鸿的，我当时就那感觉啊！哎呀我苦命的初恋，才几天就夭折了！”万小贰一边喝绿豆汤一边说。

郭灿没太明白：“怎么就夭折了？”

万小贰又瞪他，像是不满意他的迟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游家宝是个傻子啊，身边跟那么一个漂亮姑娘伺候着，那不就是他的童养媳吗！”

郭灿稍微震惊了一下——还真有童养媳啊。

“我这么一想吧，上次她去杏花坊应该就是给游家宝买糖的，他们家龙须酥挺好吃的……唉，多好一姑娘啊，我之前也就是听人说，游家有个童养媳，挺小就养着了，你知道吗，她还不会说话，也不晓得到底是捡回来的还是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一个哑巴啊，就算不想嫁给那傻瓜也没法儿拒绝吧，只能迫于镇长的淫威之下，伏低做小，接受命运残酷的安排……”

郭灿第一次发现这人还有编故事的才能，真是厉害了呀！

“你得了吧，她就不是童养媳你俩也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万小贰把绿豆汤一放，站了起来，大有一种“你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就等着瞧吧”的架势。

郭灿上下打量他一遍，说：“你俩这体型就不登对，站一块儿就像猪八戒背媳妇儿。”

“……郭火山，我才发现你嘴怎么这么欠呢？你是不还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