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再辩群儒(2/2)
谢琅微微一笑答到“想不到我建康城中还有如此忧国忧民大胸襟大视野的小姑,只可惜投胎成了女儿之身,若是投身成了一郎君,必然可以报效朝庭。可是小姑却误解了一些事,我们聚在一起喜谈玄理,只是个人追求不同罢了,好比有嗜酒者,好赌者,爱色者,正所谓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
其实意思就是:人的内心世界各不相同,就好像他们的面貌各不相同一样。
他倒了一杯甜酒,轻轻饮了一口又唱言道“若人人皆有帝王之志向,也有帝王之睿智,无王侯,无将相,无贩夫走卒,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人各有所想,各有所虑正如陶潜先生所言,亦可为人梦中所想。”
他的意思是,人性不同,才能组成一个社会,若天下人都想去当皇帝,也都有当皇帝的睿智, 那天下间岂不是没有了王侯将相,没有了贩夫走卒,那么天下人都去当了天王老子谁去当兵啊?!所以人各有自己的志向:山中隐士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知是多少人梦中所想。
张擎接口道 “郎君说的不错,可是郎君可知,一个国家是由着不同阶级组成,百姓是最底层的,人也最多,次之便是士人,她相对百姓会少一些,再次之是执权者,他较之于士人还会少一些,最后才是掌权者,只有一个。他们的数量都是相对稳定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一方过多,而另一方偏少那么这个阶级便会失衡,导致不稳,最后崩塌分裂。而南梁现在便是这种情况,多数有能力的郎君皆不意在报效朝庭,而是与穿着长袖宽袍,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样子。”
张擎说完这句之后,回身向四周看了一圈。又说道“所以自从玄理开始,自从这纸醉金迷放荡不羁的白弱时代开始,我汉人便走了下坡路,以至于短短三百年更换朝代却如同走马灯一样,而且你们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没折腰就得到了米,还得到了酒,因为你们家里有人替你们弯腰求米,甚至弯的更多,求的更多!当然我说的是有一些真才实学可以齐家治国的青年郎君,而这里却也有不少滥竽充数的鱼目混珠的。”
张擎再次浅笑看了一眼那些所谓的名士说道“其实有些人并没什么真才实学,却偏要往名士堆里扎,一得到心理虚荣满足,可是等你们老了,回首一生,你们就会发现其实你们什么都没做,没有给子孙留下财富,也没有给祖辈光宗耀祖,你们没有自己的主张见解,只是在随波逐流,无病呻吟,人云亦云,等你们死前一刻,你会发现,你这一生好像就是一天一样,醉生梦死,苟延残喘!你们觉得你是放荡不羁,可是别人却是嗤之以鼻,就算是死后也不会留下一点名声,因为你做的都是别人做过的,甚至已经做了几百年的,就好比别人把馒头嚼碎吐出来,你们又吃进去,又嚼了一遍,你可以蒙蔽自己说这个馒头好吃,可是究竟好吃与否,你们心知肚明,所以我劝你这样的人不如回家帮你爹去种种地,放放猪,看清楚自己的定位,做一些脚踏实地有用的事情,这样,你的生活或许比整天这样的不知迷醉不知醒的时候要好得多。”
谢琅曾经面对的,都是之乎者也,以玄理而解释的圣人言,而如今面对粗言秽语一小姑,让他们这群以名士自居的人不如去种种地,放放猪,突然面色有些不好。
但是修养早已深入骨髓的他还是张口道“小姑言语间一针见血,一语挑破南梁要害,可是不知小姑可知,当今圣上,曾经也是风流士子,他的学术地位早已超越了在场的每个人,他虽然已经登上帝王之位,可是那早已经根深蒂固的玄学儒典早已经深入骨髓,可是我南梁在他宽刃并继的权术之下百姓富足安康,远远已经超过了北方的大乱,足可见,小姑的说法有些片面了。”
张擎回头正色看向谢琅,他这人看着面善,说话却很刁钻,他的问题无疑将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己既不能置喙皇上的治国之道,又不能推翻自己说的言论,生生打脸。
而她转头看向皇上与沈约,发现他们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看好戏的样子。张擎突然咧嘴笑了。她本身长的就是明艳,再如此招摇的脸上不含杂质的灿然一笑,却让一旁的原本有些生出怒意的郎君有些看呆,真真的 忘记了张擎刚才还骂他们不如去种地放猪。
她几步走到醉卧美人榻的郎君面前,拿起酒壶往旁边的一个空酒杯那里倒了一杯,润了润喉咙。
继而说道“正是因为他的学术地位超越了在场的人,所以她理解了仁爱的含义,成了一个皇帝,助我南梁百姓富庶安康,而你们从前是个寒门士子,将来也是个寒门士子,一辈子研究儒道,可就算到死的时候也不能真正理解儒道的含义,这就是你们的差距。更是你们的悲哀。”
周围的人没谁说话了,原本只有她和谢琅在侃侃而谈,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可是他们现在都看着张擎,都像看个怪物一样,谢琅哈哈一笑说道“小姑说话如此犀利,不知能否嫁的出去。”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全都笑了,张擎也跟着笑了出来回答道“这个,便不烦郎君操心了。”
谢琅突然摆了一个士子礼作揖而言道“不知小姑可有婚配,若是没有,三郎愿意以正妻之礼相迎。”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唏嘘声。
这时候一旁的王恒也笑着说道“谢三郎可是陈郡谢氏的嫡子,他的名讳可是风靡建康,不知是多少世家小姑梦寐以求之人。小姑得三郎一诺,真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