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事有蹊跷(2/2)
方子慕笑着侧头,忽然放下帘子,片刻之后从另一侧车顶露头,想必是从车窗钻出,如落羽般悄无声息翻上车顶,翘脚坐着,方便与常守柱说话。
“哦?常兄不觉得?”他掸开两袖,将手暖在其中。
最初看他坐没坐相,还随意在各车的车顶车梁间行走,常守柱是颇有微词,可事后检查,却发现除了车顶变干净不少,没有任何凹痕划伤留下,铆扣更是纹丝不动,惊叹于此人轻功,便不再多言。
“事出突然,我忙于照管车队,前后奔走,只记得最初是引路车撞进陷阱,车尾有埋伏三十人左右忽然杀出,接着埋伏在道路两侧的五十人左右毫无章法地砸抢,幸好老张带人在前面杀得猛,车路通了之后,我们又奔出二里多地,才将那群匪徒完全甩掉。”
“以往对付山匪,想必常兄是轻车熟路,今日觉得吃力,是否因为那些人武艺精进,或是这条路已经易换主人,改为什么别的厉害邪道盘踞?”
“那是不可能,如若发生这样大事,我的眼线早会传来消息。况且今日交手,人还是那些人,有些我都认得,并无异常。”
常守柱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刚才那场狭路相逢,与平日相差甚远。不仅有了章法,还知道挑选防卫薄弱之处,不知不觉竟可以形成包围之势,确实不可思议。
可这群山匪的底细他是清楚的,今日交手,并无多少长进,究竟何处不同,他也正在思量,没想到叫方子慕一语点醒。
“子慕,你是说,真有高人在这帮匪徒后面坐镇,为他们出谋划策?”
方子慕灵巧地转着脚腕,布靴尖上的金线刺绣闪出点点光晕。
“这话,小弟可不敢胡说。不过就是觉得蹊跷,与大哥商讨猜测罢了。”
“嗯,你说得在理,可是荒山僻壤的一群乌合之众,又何德何能请来谋士,为他们策划如何抢商?”
方子慕却笑着摇头:“常兄,你这么说可就太过高瞧这些人了。他们哪知道什么是谋士,哪些是阵列,怎会费心去请?说不定是这一带以往太过散乱,有些好面子的懂行人看不下去,便教教他们如何做匪也未可知,大哥不妨派几个探子打听打听?”
常守柱沉思不语,半晌才点头:“现在车队疲惫不堪,需要休整,等之后分出人手,我自会安排。”
“不过,常兄不必过于担忧,在小弟看来,匪毕竟是匪,知道自己贸然出手已是坏了规矩,不至于穷追不舍,过了这条山道,想必便不会再出现,可安心前进。”
常守柱看看他,方子慕气定神闲,不像是在随口应付。
“何以见得?”
“方才走时,常兄弃了两车货物,以买路财来说,可是相当阔绰大方,他们拿到好处,攻势立减,可见还是为财。正如常兄所说,年关将至,莫不是压寨夫人想要做身新衣裳了?”
方子慕说得轻浮,常守柱也哈哈一笑,心情好上几分。
“那两车货本就是为防万一,带的些不值钱又占分量的柴米之类,为了离开时当做挡路的弃子使用。回回都带,今年却是第一次用上。那两匹伤马也留下给他们,已是我最大的忍让,倘若再追过来,那就是太不懂江湖规矩,莫要怪我出手不留情。”
方子慕轻轻拍手,笑得灿烂:“正是这个理。他们失信在先,并非我商队防卫不利的错,常兄莫往心里去。”
常守柱点头行进着,忽然回过神来,一怔转头,车顶上的人却又在他思量那片刻间消失不见。悄无声息如风敏捷飞檐走壁的功夫,若不是手持万花信物,真要让人担心是不是哪来的神偷飞贼了。
“呵,原来我方才忧心忡忡,都被人看在眼里。我这商队总头领,也是日久松懈,不够稳重啦。”
常守柱摇头笑笑,赶马向前。
方子慕这谈笑之间,便将他的心结解开,若说这人往日都是一副大大咧咧事不关己,眼里容不下他人的傲慢模样,此刻却又心细如发,好言相劝,叫人弄不明白哪个才是藏在笑颜下的真性情。
“各车回报——”
他一边向前,一边运上内力,传声出去。
平日有商队头领的身份挡着,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做些迎敌护车的杂活,但论武功内力,常守柱仍是商队上下最好的,这声音纯净响亮,在寂静的山谷上空回响清晰。
“人货平安——”
“人货平安——”
“人平安,货小损——”
各车依次响起回应,他细细听着,便将方才劫道之事放在一旁,忙着清点检查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