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哎,挤挤睡吧(2/2)
最后,他却不开窍地瞪着方子慕:“你也就是猜猜。”
“哎。旁人想听本公子一席诤言,还得拿钱孝敬呢,本公子就算用脚想想,也比你强,真不识抬举。”
他说得如此露骨,阿山当然很不服气。终于停下扫帚,阿山收好工具,坐到草垛另一侧。
“你又骂人了。师父说过,言语如擂鼓,鼓皮劣品,敲鼓者心浮气躁,音色正是你说话那样,空洞无物,只会叫人厌烦。”
方子慕懒得理他。已明白这呆山无药可救,要问的都问了,他何苦还浪费口舌?往身后草堆上一躺,两手一伸摆出大字,方子慕就那么潇洒地睡起来。冷风依旧呼啸,马厩睡觉仍会觉寒气透骨,他借着酒劲身上暖和,倒是感觉不到,脸上吹风还挺凉爽。
睡下没多久,还未入梦乡,迷迷糊糊的,他听着阿山的衣裤擦着草,也走到近旁。正想那呆子是不是打算把他推开,或扔进后院里和蚯蚓作伴,好报复之前的挖苦斗气,可没想到,沙沙声过去,方子慕感到身上多覆了一层什么轻而松软的物件,反而暖和不少。
他睁开单眼一瞧,竟是阿山特意抱些干草来给他盖上,免得他着凉。
挨着他的肩,又是窸窣响动,阿山往身上拉些稻草,也就那样睡下了。不知阿山习的是什么功夫,身上热得犹如炭火,不消半柱香功夫,热气就透过单薄衫子,漫到方子慕这边来,将稻草被盖中的冷湿之气都驱赶出去似的,正像睡在炉膛旁边。
放着大客栈的雅致房间,干净大床不要,却身盖茅草栖身在马厩,方子慕倒也是随性之人。只是他器量并不大,也记仇,可不会随意和前几日还争吵动武的呆傻粗人睡在同一屋檐下,如何能到这步,还真是耐人寻味。
阿山睡下之后的事,方子慕也不甚明了。介山红酒劲上头,他本就昏昏沉沉,躺下闭眼,更是睡得香,睡得沉,加上又被阿山给盖好保暖的草被,他几乎就是一觉睡到天边泛白。
最后,他还没能睡饱自然醒,而是被阿山给推醒的。多日住在祝桥庄,他时常睡到日头爬过半边天才清清爽爽起床来,这么被生硬叫醒,他顿觉乘着酒兴所做事,十有**要后悔,若不后悔,也堵心得慌。
少年手上有力气,下手也重,推得他肩膀怪疼。看他睁眼,阿山还是压低着声音,凑近呼唤:“快起来!外面没动静,我们也该从人家院子里出去。”
“再睡会又能怎样,”方子慕挥手赶他,不快翻身,“我还给了钱呢。”
“包子铺要开门了!我得去上工!”小伙计不理他,还是摇个不停。
“你去就去,关我何事!”
“我可不能留你在这祸害人家!起来!没得商量。”阿山说得认真,严肃,大义凛然。发现方子慕还是蜷在草中睡着,便两把将他身上暖热的草全都掀开。
这下,方子慕也彻底醒来,再难睡着,只能恼火地起身整理衣衫。
“一大早的,路上没人,你这才是显眼。又不怕被人追了?”边重系腰带,他还不忘挖苦。
“怕什么,大白天的,我就不信恶徒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劫。”
“就你这寒酸样,劫什么啊,有得抢吗,要你长得好看还能劫个色,现在要你一双鞋还嫌臭呢。”
听到方子慕嘲笑,阿山很不服气:“我每晚都洗脚!你又没闻过我的鞋,怎么知道臭!”
“哎哟,臭得都飘到我这了,说明你脚上病得重啊!”
方子慕说着,还故作痛苦忍耐的样子,将手在鼻子前扇动。
“你就胡说!想必你根本没有师父会看得上,所以只会比划两下花拳绣腿,”阿山十分愤慨,“若那日我不是为了李叔的剑,早将你好揍一顿,让你再不能肆意妄为。”
“哟,那现在为什么就不行?看到哥佩剑如此英武迷人,舍不得么?”
话刚出口,方子慕就暗叫不好。果真,呆山压根就没发现这是玩笑话,认认真真回答:“你带着剑,是很好看,若是你当时将银子好好付了,我还会夸你几句,现在只会说你强盗流寇,坏到骨子里。”
在他争辩的时候,方子慕已经为避开傻气,走到围墙边,腾地跳起点一下墙边的石榴树,身姿轻盈若无物,燕雀似的轻轻巧巧,安静落在墙头,连灰渣都没掀动起来。
看着他那飘渺灵动的身姿,阿山睁大双眼,一时竟说不出话,眼睛直勾勾的,像是看入迷了。
方子慕回过头,和他对视一眼,嚣张地咧嘴笑出声来。
“别忘了,你还欠着方爹爹半两银子啊。不快些还,连本带息,就是三两。”
未等阿山反对,他一甩衣襟,如鸿雁落沙,两脚碰过墙头,就柔软跃起半人高,空中却凌厉翻身,速落到墙后,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