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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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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器械十去七八的柔然人这次工具就没有上次那般容易了。以战事激烈程度来看,

指挥权完全可以交给各个队率,但是浑身都裹满了绷带的花木兰还是执意回到了城头上督战,拗不过她的祝英台也只能强硬的给花木兰多加了一件大氅,希望能让她更舒服一些。

一日前夜袭大获全胜,军心大振。所有人都知道柔然人的攻城器械被烧了,而没有攻城器械的他们就如同上岸的鱼,蹦哒不了几天了。

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金汤城不会再有援军了。

也就是说,因为一道轻巧的命令,花木兰爬冰卧雪鏖战一夜的成果直接被抹平了,而她这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浑然不觉。

祝英台从城墙上下来了,因为她实在不忍心让重伤的花木兰在指挥的同时还分心照顾自己。

别看花木兰坐卧如常,披重甲而面不改色,只是偶尔轻咳几句。实则是受了重伤,肋骨都断了两根,气都不敢喘急了。惹得祝英台偷偷抹了一夜的泪,还生怕花木兰知道了。

祝英台又一次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往昔扬威沙场的志向在给花木兰上绷带时全数消失,她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渴望天下太平。然而事情并不会因为祝英台的愿望就改变,该来的还是来了。

失去了大多数攻城器械的柔然人反而被激发了凶性,仅有的两架云梯被架到了城墙之上。

花木兰这边也好不到哪去,为守城所准备的弩|箭、擂石、滚木也在无穷无尽的攻击中消耗殆尽。于是乎人数占优的柔然兵士们更加疯狂地涌了上来,健壮勇猛的甲士在城头立好的盾牌被弯刀硬生生劈退。

人海战术和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让一些先登死士在城头占据了一席之地,铠甲的碰撞声,踩踏惨嚎声,兵器的交接声乱成一团,连在城楼下帮着秦远打杂的祝英台都不由抬头观看,想一窥究竟。

“英台,别愣着,木棍。”正在给伤员定骨的秦远不满地呵斥了一句。

“哦,好。”祝英台回过神,将木棍递给了秦远,随后将协助秦豫将伤兵摁住,让秦远可以放手施为。

不断有己方伤员从城墙上抬下来,城墙上的厮杀也在不断给柔然人增加伤员。

“小婢养的贱|种,给乃公滚下去!”花木兰伤重,由周行这些稳重人陪着站在安全处观战,只起一个定海针的作用。所以在城头东游西走,拼命救火的人就成了齐武。此时正是他在挥动铁戟,将涌上来的柔然先登士一个个的打下去。

“幢主!”素来稳重的周行带上了颤音。

花木兰知道周行想说什么,但她不能下令,因为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又是一拨人涌了上来,势头最猛的齐武逐渐陷入了重围之中。

“枪阵!”花木兰一声令下,充作预备队的长|枪手们就涌上了城墙,百人成列,三轮齐刺,刚涌上城墙的柔然士卒就如一个个饺子,纷纷落下了城墙。

“上金汁。”

三桶金汁泼下,带着热气的黄色液体又让不少的柔然士卒把持不住从云梯上滚了下去。

千万别以为金汁是什么好东西,而是由人的排泄物煮沸后制成。恶臭无比,因其色金黄,而时人喜雅避恶,故呼为金汁。这些本应洒在地里肥料现在却成了收割人命的利器,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铠甲防得住刀枪这等锐器,但却不是密不透风,总会有缝隙,防不住金汁这种液体。金汁从盔甲的缝隙中流入,滚烫的液体浇在肌肤上,会让人下意识|搔挠痛处,进而从云梯坠下。就算运气好没有当场摔死,也会由于金汁蘸在伤口引起高烧和寒症,而已当世的医术水平,十之八九都会离开人世。

按照时下交战双方的规则,一旦守城方用上了金汁这种绝户手段,就代表

着死战不降了。

花木兰坚决的态度让赫古乌斯下令鸣金收兵,他还没有愚蠢到用自己的勇士去斩杀那些注定要死并且怀揣死志的汉兵。

赫古乌斯摆出了围三缺一的阵势,只待城中守卒死志散去,金汤城生起内乱,就趁乱夺城,手刃花木兰那个小贼,报仇雪恨。这一套他已经在柔然练得炉火纯青,以此平定了许多个部族的叛乱。包括这次,他也不会认为自己会失手。

花木兰忍着痛,一步步挪下了城墙。不过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内看到想见的人,更没有素手轻抚伤,为她换下染血的绷带。

至于祝英台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城墙 下看花木兰,是因为她正在经历一次生死离别。

满脸稚嫩的少年怀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青年,嚎啕大哭:“栓子哥,栓子哥!你醒醒啊!你不是说好了会护着我,会教我学习枪|术的吗,你睁开眼睛再看看我啊!我保证以后当值的时候再也不打盹,配额酒也全给你,我保证……我保证……”

祝英台双手沾满血腥,爱洁的她却没有马上擦去,只是将头偏到了一边,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少年力竭,几乎晕厥,却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拽住了祝英台的袍角重重磕起头来:“大夫,大夫,求求您救救栓子哥,救救栓子哥啊!他还有十天,十天就退伍了啊!他和我说过要退伍回家用攒下来的钱卖几亩地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的啊!”

祝英台想狠心把人拽开,却怎么也下不了这个手,只能沉默以对。

少年见求祝英台无望,又转而求起了几个被花木兰强征过来帮忙的药商,同样的说辞,只是头磕得越来越重,不多时,额上已是血肉模糊。

药商们都是走南闯北多年,见惯生死离别,见少年求他们也只是长叹一声,连忙把少年搀了起来,好言宽慰:“非是吾等不肯尽心就你家兄长,而是你那兄长送来之时已是箭入肺叶,气息奄奄,柔然人又是阴险狡诈,于箭上开了棱口,吾等医术浅陋……”

“三杏……三杏……”青年回光返照,不停呢喃着一个名字。

“栓子哥,哥……”少年听到动静,连滚带爬的扑了回来。

“三杏,哥,哥十年的积蓄……积蓄都在……”

“哥,哥我不要。你会好起来的,不要睡,不要睡……你的积蓄你自己去拿,你还要娶媳妇呢。”

“别骗我了,冷静点……听我说。呼……呼……积蓄就在通铺底下的褥子里,你拆开,拆开就看到了。听着……你不能白要哥的,战事结束之后,替哥送一点回家。”

少年哽咽失声,泣不成声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好字。青年想抬手给少年拭泪,但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手伸到一半重重地落了下去。

兄弟重义相托,此种情谊让在场之人无不动容。不过祝英台却受到了更深一层的教育。

刚帮助一个士卒取出箭镞的秦远绕到了祝英台身后,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医者必是游走在生死之间,英台你不必介怀。然今日你为医,只需见一人生死,若你明日为将,便担万人生死。”

祝英台闻言神情恍惚,看向了那个正被众人拥簇着缓步踱下城墙的花木兰。

那个人,肩负全城生死,一定很辛苦吧。

城主府。

刚被祝英台强压着换了药的花木兰穿着一身宽松长袍,缓步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花某忙于守城,竟不知牛队率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之罪万乞宽恕则个。”不知道牛奔为什么突然带着都护全部亲卫来此的花木兰朝牛奔拱手施礼,笑呵呵打着官腔。

“我的花大城主哟,都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说这些!”牛奔本就是个急脾气,在等花木兰换药的空档又被喂了两盏茶,此时还听着花木兰给他打官腔,直接就着了。

什么世道啊,都护不给解释就直接把自己打发过来就算了,毕竟那是顶头上司,惹不起。可花木兰这小子居然也敢人五人六的和他兜圈子就让他很恼火了。

在漠北军中谁不知道花木兰这小子是都护的心腹爱将,论起在都护心中的地位,比他这个亲卫队长不知道高到哪去了,指不定早就得到了信在这里拿自己开涮呢。

混账王八蛋。

花木兰胸腔受损,稍稍一动就是恨不得直接离世的痛楚,不敢高声说话的她只得掩拳轻咳了几声,低笑反问道:“那依牛兄之言,咱俩不这么见,该怎么见啊?”

牛奔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闷亏,气反而消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自己这个脑瓜能和花木兰这种人精斗法。

嘴上交锋之后,双方分宾主落座,摒退左右只留了了下祝英台之后,花木兰急切的问道:“牛队率,都护可有命令于我?”

牛奔却摆了摆手,示意先不谈这个,而是先问起一件事:“花幢主可知,这沿城防线,还有几个关隘尚存。”

花木兰顿了顿,悲痛道:“只有我驻下这一个了。”

“什么,可我昨日还看到周围两关有烽烟啊!”情急之下祝英台的疑问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花木兰又掩面咳了几声,道:“今日早上已是没有烽火了,想来是昨夜被里应外合攻破了城池,今日下午应该就会有溃兵涌入咱们这了。”见祝英台犹自不解,花木兰再度说道:“主簿在城下救治伤者,自然无暇探查敌情,只是这收拢溃兵直视,还要劳烦主簿了。”

祝英台心中五味杂陈,抱拳应声道:“是。”

牛奔也注意到了祝英台这个清秀少年,只是为人憨直的他却并没有直接去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在心中揣测了一番二人关系之后就将眼光克制的收缩在了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上。

看不出来啊,花木兰这个狠人居然喜欢清俊少年,怪不得当初几次三番拒绝大小姐好意呢。可这事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要不让大小姐知道了他还活不活了。

花木兰并不知道自己这番作态落入人眼会是什么观感,只是照例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她相信自己的小主簿一定会将事情打理好的。

牛奔自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于是在等二人商议完之后就将信双手托着递给了花木兰。

“这是都护让我转交给你的信,都护要交待的事情都在里面。”

花木兰急急拆开看过之后却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伏在桌上不停颤抖。

“幢主,幢主!”刚刚才经历过生死的祝英台脸色巨变,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牛奔也是方寸大乱,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事情能让花木兰如此激动。

幸好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咳嗽之后,花木兰重新挺直了腰杆,除了面色更为苍白以外,身体并无大碍。

少了刚才的言笑晏晏,花木兰整个人变得无比严肃:“信上说,牛队率你的队伍将在到来之时就受我军令节制,牛队率你可知晓?”

牛奔同样严肃以待,沉声答道:“末将知矣。”

“那好,牛奔听令。”

“末将在。”

“尔等千里而来,马倦人乏,着尔等持吾军令,先于军需处领用干粮马料,休息之后去军营报道。”

“是,末将领命。”牛奔接了军令,抱拳就要离开,但是走到半途却又折返了回来,掏出一瓶药膏放在了桌上:“这是羽林军配发的上好伤药,你用用看

。杀蛮子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老牛吧。”

祝英台感激地将药瓶收了起来,想要道谢时却被牛奔给托住了:“不用谢我,有时间多看着你们幢主一点,她才是最苦的那个。”

送完牛奔,祝英台回来就看见花木兰人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去了书房里。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军议室。初到漠北之时,内城的军营还没有建好,没有地方议事的花木兰直接在城主府了开了一个隔间,用作商议军情。等到军营建好之后,军议室也就逐渐荒废下来,毕竟花木兰喜欢清净,身边跟着的人并不多,连上马夫仆役和当值的亲兵在内,都住不满这一间三进的大宅子。

还是祝英台来了之后看不过眼,劝导花木兰要多读些书,还找了几个木匠打了几个书架百宝架放了进去,这才有了由军议室改造而成的书房。

书房并不大,尤其是当中还有一个花木兰怎么都不肯挪走的沙盘,把木匠们费劲心思才打造出的几个小巧架子往里一放就显得更为逼仄。

幸好此番布置让书房内更添了几分寻幽探秘的雅趣,不然祝英台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了在里面读书。

书架上的书并不多,多是行商们从中原带来的不知多早以前的异闻杂谈合集,并不能从中学到什么。不过祝英台还是最喜欢这里,因为在这她与花木兰相处得最为融洽。花木兰几个奇闻异事,两人一同乐乐。

此一时彼一时也,书房里没有了昔日的欢乐,有的只有凝重。

花木兰低头看着沙盘,不停的走来走去,不时地还用手在沙盘上比划几下。只是用不了十息,先前的布局就被会自己全数推翻,然后进行下一局推演,周而复始。

祝英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就算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将沏好的茶杯放在了沉吟不语的花木兰手边,不打算打扰花木兰的她缓缓退去,留花木兰一个人面对沙盘沉思。

正在轻轻合上门的祝英台听到了花木兰这样一段话:“咱们不会有援军了,守城之责在肩,我不能走,所以……对了,英台,我等会修书一封,你去交给牛队率,城破之时,你和他一起退……退往漠北城。还有……”

没等等花木兰说完,门就已经完全合上,花木兰从凌乱的脚步声可以得知她的在小主簿是哭着跑开了。

想挽留,但终究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注定不会是一个逃兵,死则死矣,与城共亡乃是荣耀和职责。血不流干,一步不退。

只是希望英台不会怨自己当初做出的那个决定,唉,一响贪欢,终究梦碎。

一个女扮男装从军,走在悬崖边上的小幢主,又有什么资格去许诺其他人幸福呢。

美梦由自己亲手打碎也好。小主簿那么博学多识,去中原后定能找到更好的归宿,想来不久后定会将自己给忘了吧。

忍着胸中不断泛上来的酸意和痛意,花木兰挥毫在信纸上飞快地写着,不知不觉竟写了五页纸。

祝英台跑了,跑到了后院马厩之中。动物并不能知道人类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情,但是能感觉到主人的悲伤,骏马鼻子里喷出热气,用自己的脸亲昵的蹭着祝英台的脸,想用这种方式减少一点主人的悲伤。

抱着马脖哭泣了一会之后,祝英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干起活来,嘴里还不停碎碎念:“赤风,你今天还没吃料吧,我来喂你啊。”

在草料咔嚓声中,祝英台想出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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