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颗感冒胶囊（1/2）
H市的冬天绝对当得起漫漫长夜四个字, 才下午六点左右,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日头便已经游走到了西方的天际，缓缓的往地平线下退去。
随着太阳的消失,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别看有太阳照着的时候没有觉得多么温暖，但是太阳落山的冷意可比它高高挂在头顶时洒下的温暖要强烈许多了。
蒋鸢的发热期持续了三个小时，手指刚刚停下抽搐, 政府送屋子的卡车便开到了市医院的门口。是故蒋鸢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拍拍羽绒服上沾染的尘土，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颊, 便不顾别人的阻拦，坚持上前帮忙去了。
卡车上站着人高马大的特警队员，扔下来的物资每一包都有几十斤的重量。那些上来帮忙的男性病人家属, 才做了十几分钟后开始气喘吁吁，全凭一股今晚不想睡在寒风中的意志才堪堪坚持下来。
然而与他们一起加入的蒋鸢, 直到天彻底黑了以后, 仍旧精力十足的搬运着物资。单手拎着盛放二十四瓶矿泉水的箱子，大步流星的在临时搭建的防风帐篷区域游走着, 瞧着比谁都有精神。
“小姑娘！”
一位大娘从蒋鸢手中接过矿泉水瓶，顺带拽住了她的手。
“大娘你拧不开啊？我给你拧。”
蒋鸢蹲下身, 左手捏着瓶身，右手虎口圈住了瓶盖, 毫不费力的转了一圈。
大娘看着蒋鸢又一次递过来的水瓶子摇摇头, 又一次拽住了她的袖子。
“闺女,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歹休息一下不是？大娘知道你是好心, 可也不能累坏了身子呀！”
停车场里的人都眼睁睁瞧见蒋鸢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躺了几个钟头，自己发烧都已经手脚抽抽了。这会儿物资既然已经送来了，停下来休息一下才是她该做的。
这些搬东西的杂货交给别人做嘛……
“大娘，我真的不累！”
蒋鸢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单手拎着剩下的矿泉水继续在帐篷之间穿梭发放。
关于不累这点呢，蒋鸢确实也没有撒谎。发热期过去之后又一次进入潜伏期，她现在精力充沛，若是真的让她停下来休息才是一种煎熬呢。
虽说是这么回事吧……可停车场内驻扎起来的病人和家属们也不懂蒋鸢身上这个病的具体症状，只当是小姑娘当真如同那位院长说的，身上有种春蚕到死丝方尽，燃烧自己温暖别人的风险精神。
事实上也不仅仅是楼下，楼上医院的会议室内，院长坐在椅子上同样在点名称赞外头忙碌着的蒋鸢。
医生们整整忙了一下午，这会儿身上已经脱力，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儿，坐在椅子上恨不得靠着就睡着了。
“如果不是铁证如山，我绝对不会相信楼下那位活雷锋是蒋芸的堂妹。”
院长瞥了一眼坐在会议长桌后头的蒋芸，眼神里尽是鄙夷。
蒋芸正靠在椅子上，写了一下午病历的手酸胀酥麻，连带着胳膊，肩膀，一路蔓延至后腰，僵硬的仿佛都已经不属于她了。
这种工作强度可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会议室内大多医生都处在蒋芸这个状态，但因为他们没有精力充沛的堂妹在楼下帮忙，院长也没有办法批评人家不是？
坐在蒋芸旁边血液科的主任嘴角勾起，半眯着睁开眼睛看向蒋芸，眼神里既带着同情，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院长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蒋芸身上停留太久，休息的时间宝贵，他自己快退休的人了，其实今天也累得够呛。现在开会的原因是为了听听各个科室今天下午的情况，好尽快把这次突发疫情的原因整理出来。
蒋芸坐在后头，距离院长有一段距离，加上的确疲惫，院长的声音传到蒋芸耳边的时候飘忽的如同萨顶顶的歌声，只能用空灵来形容。
反正耳鼻喉科也不用自己做汇报，蒋芸彻底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的就要进入梦乡了。
可惜事与愿违，正在蒋芸昏昏欲睡的时候，胳膊被旁边的人狠狠地戳了一下。
“干啥啊你不累啊？”
坐在蒋芸身边的是血液科的主任，平时俩人在食堂一起吃午饭，分享一些各个科室的八卦流言。比如那谁又跟新来的小护士好上了，又比如医疗美容科咋还能讲价真的很丢我们三甲公立医院的面子。
有了平时的交流作为基础，蒋芸下意识的就以为对方今天也要跟自己分享些什么流言蜚语。换了平时她肯定就乐呵呵的凑上来，可现在不是太累了吗，即便是院长跟夫人离婚，这会儿也无法让蒋芸提起兴趣来。
“我累啊当然！”
血液科的病人远比耳鼻喉科多，能不累嘛……
主任压低了声音，用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拖着椅子凑近蒋芸，附耳过去道。
“歌德说过，血液是最奇特的液体。”
蒋芸没有睁开双眼，也没有力气张嘴反驳，但还是在心里头吐槽着。
“那是歌德没见过大刘和小刘兄弟，见过他们以后，血液或许就不是最奇特的液体了。”
“寄生虫也是个很有意思的课题，咱们市前几天二道河子那边的寄生虫案你注意到了吗？
血液科的主不死心，又用力的扯了扯蒋芸的袖子，试图让对方睁开眼睛看看你自己。
蒋芸一心只想睡觉，很是敷衍的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足。
“新闻里铺天盖地，我能不注意吗？”
光是说服家里老父亲不要用从二道河子买来的蛔虫泡养生酒，蒋芸就耗费了很大的精力。二道河子的主要寄生虫就是钩虫和蛔虫，电视里每次出现的时候都非常的影响胃口。
“大部分肠道寄生虫产下的虫卵都会跟着粑粑一起被拉出来……”
血液科的主任语气平淡，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可闭上双眼的蒋芸，在听到以后下意识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副生动的画面来。
“得得得，你到底想说啥啊？”
幸亏没有时间吃晚饭，要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再说了，蒋芸坐起身子，手指点在了自己的胸口。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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