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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止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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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帮你?”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少年开口,清脆冷淡的少年音。

“……因为我是为了你才爬树的啊。”杜成岭气急败坏。

“我又没有求你帮我。我不欠你。”

目瞪口呆,杜公子内心流泪唾骂。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父亲面前。杜成岭正在书房罚站写作业,听见父亲推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巡视一圈杜成岭的练字笔记后,杜当家背手频频摇头。身后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握着一根熟悉的木头手杖。

“幸会。杜少爷。我叫周则空。”

杜成岭决定不理他。他倒是一直跟在他身后,晃来晃去。据说是新来的远房学徒,聪慧过人,学东西很快,前不久才被杜当家发掘,可惜年纪还小,腿脚有点天生残疾。少年就一直那样跟在杜成岭身后,身穿白T恤和牛仔裤,斯斯文文,人模狗样。杜成岭不理睬他,他倒也没生气。直到半天后杜成岭被自家父亲愤怒敲了一脑门,“要不是周同学昨天跑来借了个梯子,还不知道你在那棵树上挂着呢!还不道谢!”

杜成岭揣摩爹看自己的眼神,估计觉得自家儿子不会爬树还非要上树,智商感人。于是更加悲愤,一梗脖子,“我不!”

最后还是摸着头上的包眼泪汪汪地道谢。

“.........姓周的,你真无耻。”杜小少爷趁父亲走远,咬牙切齿。

“有本事你把实话告诉他啊。我又没有拦着你。”少年慢条斯理,好整以暇。

“我翻墙偷溜出去玩的前科太多,不容易获得相信。”杜成岭长叹一声,“而且你是不是被其他学徒欺负了?我说出来你还怎么做人?”

沉默片刻,少年抬头看他。杜成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少年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漆黑如没有星星的夜空。杜成岭愣了一下,随即见他哦了一声,重新开口,“大当家,我还是走吧,少爷好像不太喜欢我。”

彼时杜成岭还没太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再次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回来的杜当家敲了一下脑壳。杜成岭顶着瓷碗,单脚靠墙罚站,少年收起刚才委屈巴巴的表情,睁着一双大眼,端着一碗绿豆茶,站在一旁,边看他边喝。

杜少爷泪流满面,“.......滚。”

时光如白驹过隙,记忆里一切好的不好的最终都会面目全非。

姓周的少年学徒长大了,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撕裂了面无波澜的面具,一刀刺入他的腹部,那时霞光倾泻,小巷里的暮色有回光返照般的一瞬明亮。那一年沙雁团伙分崩离析,杜家也遭遇祸事,四合院里来了一堆陌生人。管家护送小少爷从后门跑出,让姓周的少年和少爷先行撤退。管家稍留一会,警惕追兵。毕竟无论少年时候如何打打闹闹,周泽空和自家少爷总归是一起长大的,虽然腿脚不便,然而心思缜密,让他暂时先护着杜少爷走,管家还是放心的。

然而管家折返去追他们时,却看见黄昏小巷里,青石板路上滴落的斑斑血迹。

最终管家冲上去推开了学徒,学徒避闪不及,被一把刀划中脸颊,险险刺中右眼,转身逃跑。

杜成岭坐在A市郊区里临时租的一间僻静阁楼里,烧开的茶壶发出尖锐的响声,白色水汽氤氲。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杜成岭怀疑这一切,是从两年前开始的。远远在那名自称顾家唯一后人的黑色衬衣青年找上门来之前。那年A市阅世拍卖行承办一个拍卖会。拍卖会上有一样藏品,名曰明代官窑白瓷瓶。竞拍者其中有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他坐在后排,始终沉默寡言,在竞拍成功后走近弯腰观察瓷瓶,忽然开口断言,“这是赝品。”

顿时语惊四座,尽管有机器检验的正品报告,但他仍不改口,一时拍卖方心急如焚。许久,从后排窗边传来一个柔然的女声。“的确是赝品。有可能是机器报告书出了什么问题。最好拿去省文物研究所重新检验一下。”

那女生一身豆绿长裙,叼着棒棒糖,凑过来犹豫了一会,说道。

最后争执不下,文物被送往省研究所。果然是赝品。

古董的气脉?那是什么?女生事后给出的模糊解释令人摸不着头脑。然而传到杜成岭的耳中,他便立即心里一跳。顾家的人出手了。江洋大盗世家,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各项感官极其敏锐,敏锐到可以感知到大部分人都感知不到的东西。

鉴定文物本是段家的拿手好戏。只是偶尔顾家人也可凭借直觉鉴定一二。只不过正确几率并不高就是了,比如十一年前的那场灭顶之灾。顾家大当家一直很信任段一念的。

女生走了运,成功判断出那件文物是赝品。至于为什么杜成岭能够打听到这些陈年旧事,原因在于当日的那位中年男子竞拍者,也正是杜家的管家。

李景现在在哪?他安全了吗?刚在在巷子里遇见的人到底是不是周则空?杜成岭隐隐头痛。盛有碧螺春的茶杯升腾淡香水雾,在深秋阴冷潮湿的天气里,总算让人的手指渐渐恢复一点温度。

有一瞬间低头喝茶的金丝边眼镜青年忽然想起了很多。年轻女子柔软淡漠的声音回响耳边。

“杜成岭,想要独善其身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以为顾家陷落,你便可再无威胁吗?被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在另一只垂死之际见死不救,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在哪?

几天前她站在窗前,给他留下一个清瘦背影,头也不回地这样说道。

顾家的大小姐已经死了。杜成岭抿了一口茶,她没有选择复仇,而是随波逐流。安静疲倦看着昔日遗产被鲸吞蚕食,什么也守护不了。于是不如安心蜷缩在昔日仇人的庇护下,做一个听话的傀儡。毕竟二当家的大少爷一向很有耐心。

如同一朵正在凋零的白玫瑰,掉落的花瓣随风飘进水里。最初的腐烂发酵有微微的甜味,然后那些花瓣一起飘向美好而空洞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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