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斥(2/2)
陆氏关押在冷宫中,虽请不得太医,也出不去,可手边毕竟还有暗香这样一个得力的奴才,在宫中又是有些资历的老人,打点冷宫的一切还是游刃有余。在门禁这块不算严苛,芬儿上前扣门才两声,破败的大门就从里头应声而开,开门的就是暗香,不看芬儿,视线径直探到芬儿身后,披着斗篷戴着帽的沈嫣。
“太子妃请进,娘娘已经等了您许久。”
沈嫣点了点头,抬脚跨过那蒙着厚尘的门槛。
大周朝本无冷宫之说,如今关押陆氏的这座冷宫原本是前朝皇帝一个妃子的住所,因为惹怒了皇帝被幽禁宫中,该女子悬梁自尽于寝殿,而后这座殿宇就传出鬼神怪谈,无人敢住就一直空落。后来洛氏被废,陆氏献策将其关禁闭于此,才有了这冷宫的说法。
如今洛氏以牙还牙,让陆氏也困在其中自食恶果,可谓报应不爽。
沈嫣在殿前就见早已门窗凋落的正殿中,陆氏孤零零地坐在那儿,一脸病气,奄奄一息,莫说没了往日贵为皇后的神气,就连一个人的精气神都不见半点,看来传言不假,这陆氏真的时日无几,约莫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走进冷宫,但是几月没来,这里一如既往的破败,今日更因为这陆氏将死的落魄模样而添了几分阴森萧瑟之感。
“你来了。”
陆氏见她来了,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点精神,与上一回相比,这一回连强打的精神都不做了,只懒懒地伸出手去,暗香快步上前,扶正那奄奄一息的身子。
沈嫣人虽然来了,可对陆氏依然生不出半点亲近来,如今对方已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不必行礼,只站着远远地袖手旁观,淡淡地道:“听说您病得不轻,今日着人让我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呵呵呵呵,本宫前几回让人去请你,都不见你来,今日倒是来了,本宫还以为你是突然转了性,懂得来尽孝,原来是想来看看本宫死了没有,可惜啊,你本宫没有遗言给你。你总不会还以为本宫要临死前,会与你说什么忏悔之辞?”
沈嫣冷眼看着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心里只为其感到悲哀,勾唇一笑,道:“你这样的人,我自然没有奢望过你能改过自新。”
陆氏奇怪地看着她,“这可就怪了,你既不是来看本宫忏悔,也不是来关心本宫,那本宫这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你来的?你想知道什么?”
沈嫣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又顿了脚步,索性把话说开:“陆甚身在何处?他如今可平安?”
“甚儿?”陆氏更惊诧了,随即笑了起来,嘲讽道:“没想到啊,陆家竟然还有你牵挂的人,怎么?难道甚儿的痴情总算是感动了你?可他是你的亲哥哥,若说你是念着兄妹之情,也毫无道理,你这连亲爹都不认的逆女,岂会在意兄妹之情,我看你是故意挂念着甚儿,好激怒齐佑对他赶尽杀绝!你好狠的心,你就和你那狠心的娘一样,是我们陆家的祸水,当初我就不该放任你爹亲近叶婉那个贱人,都是你们母女,祸害了陆家两代人,葬送了我们陆家的百年荣光!”
面对陆氏的种种指责,沈嫣懒得再与她分辨是非曲直,这样的人从来就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只会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咎给别人,仿佛他们是被人逼着求着去杀人放火似的。
看陆氏的模样,沈嫣明白自己是问不出个结果来,索性由其谩骂,她转身就走,可那陆氏却突然起身,竟还有力气追上来,恶狠狠地笑道:“你走什么?哪怕你再不愿承认,你也改变不了你是陆家人的事实。你若还有良心,就听姑母一句,如今你是陆家唯一的希望,本宫不会让你做为难的事,你只需好好地做你的太子妃,日后母仪天下,让你的孩子,陆氏的血脉在大周的江山继续流淌下去……”
“够了!”沈嫣忍无可忍,厉声喝止:“没想到你到今时今日还执迷不悟,什么是家门荣光,靠着践踏无辜性命,剥夺别人幸福得来的荣华富贵难道你就不觉得可耻吗?陆家有今天,都是你和陆英豪的贪念与残忍一手早就的,你哪来的脸面再奢求其他?我与陆家又有什么干系,我是沈家的女儿,我哪怕有亏欠,也是对宋氏一门,对陆家,我是半点亏欠都没有!我今日来见你,是看在你过往对陆甚还有几分亲情的份上,我只为陆甚不值,他本是热血儿郎,有着大好前程,却偏偏葬送在你与陆英豪的手中!”
她一贯娇软,甚少这般声色俱厉,连芬儿都是头一回见着她动怒至此,连忙上前扶住。
沈嫣气的不轻,身子微微颤抖,就着芬儿的手才缓住了胸口上涌的怒气,又对陆氏道:“善恶终有报,当年你做了那些坏事,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你关在这里,无论是老死病死,我都不会觉得可惜,比起那些被你害过的人,你这样根本算不得什么!这里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也省点气力,莫再让人去找我。”
“想走?”陆氏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沈嫣只当她又发癫症,懒得理她,带着芬儿就朝大门口走去。
她们才走出两步,就听残破的大门竟砰地一声被重重撞开,霎时扬尘漫天,沈嫣本能地扶着芬儿的手,向后退去,却发现无处可退,回头只见陆氏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匕首,正险险地抵在她的后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