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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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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明的爷爷是老知识分子,和李白的爷爷是A大的同事。当然,这都是文·革之前的事。文·革之后,院系重建,或老或病,肖老爷子出任院长,在副校长的位置上退任。肖天明自认为自己的学术根底是跟随爷爷。因为肖天明的父亲是军人出身,几经沉浮,现在位置不低。

肖天明的父亲肖海臻年轻时扎根西北,在肖天明的母亲死于一场试验事故后,肖天明就被送到了爷爷家。

肖天明的名字是爷爷和父亲共同起的。爷爷本来是根据主席的那句“雄鸡一唱天下白”取名“天白”,后来嫌拗口,他父亲直接改名叫“天明”。

肖天明的父亲第一次见李白时曾打趣,“哟,幸好天明没有叫天白,否则,天白还是没你李白大。”

李白小时候为了这名字没少挨笑话。听了肖天明父亲的这段话后,李白就在心里庆幸,好在自己的父亲“没有主见”,否则,改名叫“李明”,那就难听死了。于是,再以后,谁再笑话她的名字,李白就梗起脖子,“李白怎么了?谁规定这名字只能是别人叫我不能叫?你姓秦,你也可以叫秦始皇嘛。”

那时候自己多大呢?……

李白正在思绪久远,手边电话响,塞上耳机,“Carol?”

“Sara,你在哪儿?现在要开会。”

Carol是她的顶头上司,外资就这样,说话很客气,但背后是冷冰冰。问你有没有时间,就是让你马上回去。

“OK。”

写字楼外是下班时分,已经有些夜色苍茫。难得是晌晴的夜,正是十五,一轮明月挂起。冬天的晚上,月光似乎分外清冷,和暖色灯火一起,装点着世间的那些事。

对于成年人来说,工作有的时候反倒是最单纯的一件事。只要赶活儿,就会忘了所有的事。譬如前尘往事的纠葛,譬如对有些事的迷茫,也譬如肚子饿。

外企名声好听,管理规范,薪水高,个个人模狗样,但资本家的钱不是好赚的。拿他们来说,不同级别的职员每年要完成不同的工作小时数。所谓的工作小时,不是你去应个卯就能熬到的。而是按照效果来,每完成一项公司认可的工作,按照公司标准折合成公司认可的“有效工作时”。你的时间不等于公司的时间,有时你明明付出了十小时工作,但公司只认可两小时。更有时,你付出了两天,公司却认为全是垃圾,一分钟都不认可你的。

于是,“加班”之类的词,对他们根本没有概念。

李白这一熬,就熬到了天将亮。熬夜的人都知道,凌晨三四点,是最难熬的时候。总觉得寒气顺着地板往上冒,一直冒到骨头里,似乎都能听到咝咝响。

这时候通常的抵御方法就是泡咖啡。咖啡的香气一出,至少可以温暖一平方米的面积。

李白去茶水间冲咖啡,顺便瞄了眼点心盒,果不其然,早就空了。大家背后都说这个阿姨手太抠。按照公司规定,隔夜的点心她可以拿走,但有时明知道有人加班,她还是早早的把点心都收拾起来。幸好冰箱里有存货,她常年囤积的酸奶可以派上用场了。

晚饭没吃多少,早就饿了。没等酸奶恢复常温,就咕咚喝了一口。又唯恐太凉肠胃受不了,便又喝了一口咖啡。

办公室很安静,北风吹得窗户哗啦啦作响。钢结构的建筑,真骗人。这呼呼的声音中,“叮当”一声穿破室内的寂静传来。

“小白,我回来了。”

李白盯着屏幕,一直到它暗下去。

肖家三代都是独苗儿,三代的关系却有点别扭。肖天明的父亲叫肖海臻,也不仅仅是一介武夫。李白就曾听说过,他参与的是国防科研事业,就是专门试验导弹的那批人。但这好像并不是他原来的主意。他本来想学土木,但肖爷爷非一腔热情,让他参军。这是有次李白被班上的小朋友笑话没有父母来开家长会、她气得偷偷哭时,肖天明为了安慰她而告诉她的。

当时她问,“为什么你没人来开家长会,也没人笑话你?”

肖天明说,“那是因为你们班的小朋友都太坏。”

长大了明白,因为他们读的是A大附小,而肖天明的爷爷是A大副校长。小孩子也会势利,知道只能惹得起她这父母是青海的普通教师、奶奶就是一个家庭妇女的小姑娘。

肖天明的父亲很大年纪才结婚,肖天明的母亲据说是个温柔的人。她的到来,一度让肖家的局面有所转换。在肖天明的母亲去世后,缓和气氛的功能由肖天明承担。

肖天明作为三代单传,在家很受宠。父亲虽然远在边疆,对儿子的叮嘱却不马虎,常常半夜来电话,进行军事突袭检查。肖天明讲起这些时,李白很羡慕。自己的父母来电话永远都是:“要好好读书、”“要听奶奶的话”、“不要惹老师生气”之类的。李白听都不想听,每次最后这几句要上场,她就装作什么都说完了的样子,把电话挂了。

在肖天明上中学时,他父亲调回A市。本来一家三代,也算其乐融融,却好景不长,父亲要娶继室。续娶行为受到肖家老爷子的反对,主要原因是年龄差距太大,而且怀疑郝延秋动机不纯。

“我什么事都是你作主。我也五十的人了,这一次,我要作主。”肖海臻扔下这句话,赌气娶了郝延秋。

肖天明自此有了继母。

继母有一个妹妹,就是郝延华。就为了她,李白放弃报考A大,上了R大。

李白把手机扔在一边儿,揉了下脸,地平线已经有点亮光,所谓东方既白。她用手指反复在幕墙玻璃上描着两个字:天白。

连着上了两天一夜的班,李白觉得整个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回到家,李向樵正在看书。

“回来了?”

“嗯。”李白摘了手套,“看的什么书?”

“讲拜占庭的。”

“你还在研究俄罗斯?”

李向樵放下书,给她按摩着肩膀,“不愧是R大国际关系的高材生。一说拜占庭,就知道和俄罗斯有关。”

李白哼哼,“不是我是高材生,而是你老人家不就是吃那一块儿的饭的?”

“你不也是?”

李白摇头,“比不了。我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天天写材料,干得都是低级活儿。哪儿像你呀,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

李向樵低笑,“哪儿有那么夸张?泛中亚有些特殊的机会就是了。”

李白打了个呵欠,“我要去睡了,加班熬死了。”

李向樵拿起个小盒,“上次见你穿那身黑大衣,哪里都好,就是少了点点缀。刚好最近看到对耳钉。”

李白接过打开,耳钉的光辉流了出来,小小的一对,含蓄又耀眼,是李向樵的眼光。她漫不经心的合上,“谢谢,考验我给你买什么的时候又到了。大哥,咱以后不买了行不?我挣钱的速度赶不上你。”

李向樵含笑,“我也从来没让你买,是你非要两不相欠。”

李白掩口连连打着哈欠,“那你就应该多体谅我。两不相欠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你躺着去吧,我叫外卖。”

李白进了卧室。

若无杀伐决断之材,不能给别人做情妇。

李白不是李向樵的情妇,是李向樵的女朋友。她和李向樵都没有结婚,所谓男未婚女未嫁,正经的男女朋友。只是这种男女朋友关系,并不以结婚为目的。他不喜欢结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他。

李向樵的婚姻状况她是猜的,因为从来不见他提起,也没有见他接过这方面关系的电话。他似乎没有家人——如果他有,那要么是关系极淡互不来往,要么就是他的隐瞒功夫一流。而后者是他不屑于为之的。无须隐瞒什么,但也无须交待什么,这就是李向樵。

李白是从俄罗斯留学回来的。同学出国都非欧即美,只有李白是个怪胎。她留学的正经学业一般,倒是俄罗斯及中亚国家逛了个遍,斯拉夫风情见识了不少,俄语也颇能呼悠几句,回来凭着R大的本科加上这段经历,居然混进了一家全球知名的风险管理咨询公司,专门研究俄罗斯及中亚市场。

她就是这么遇见了李向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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