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2/2)
那产婆毫不客气地驱赶他们道:“是啊,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就别在这儿杵着碍事,夫人的羊水已经破了,快叫人打热水送进来。”
傅云琛闻言,解了他母亲留给的护身玉佩压在秦筝枕头底下,轻声细语地道:“从前我母亲生我的时候也是难产,当时我母亲就佩着这块玉佩,它保我母亲生下了我,也保我平安长大,希望它也能保你平安。”说完匆匆去到厨房叫丫鬟端热水送去厢房里。
这庄子是傅家的,自然也就是他傅云琛的,庄上的丫鬟婆子除了傅宏的话外,只听他的。
产婆掀开被子去看,鲜血还在往外流,宫口却未开,产婆也是急得不行,忙叫人去多取些棉布进来。
大夫熬了汤药叫人送进来,产婆让秦筝喝下聚气,好帮助开宫口。
折腾到大半夜,才见宫口开。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夫人再加把劲,这会子已经看到头了。”秦筝此时痛的浑身直哆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张着嘴艰难地呼吸。
她忽然觉得眼皮有些发沉,似要昏睡过去。
“夫人没力气了,孩子再生不出来,恐怕得一……呸呸呸,快叫人熬碗参汤进来。”产婆看她的衣着,非富即贵,若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们绝对讨不了好。
手忙脚乱之间,丫鬟送了一碗参汤进来,产婆叫茗墨喂秦筝喝一些,秦筝勉强喝进去几口,还是使不上劲。
“阿筝,不要怕,表哥在这里。”秦筝迷糊之际,隐隐觉得卫离澈此刻似乎就在她身边。
“表哥。”秦筝喃喃唤一句。
“夫人用力啊,孩子就快要出来了。”产婆握着她的手继续鼓励她。
傅云琛在屋子外头守了一夜,一整夜都在替她祈福。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直至那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出开,他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终于生出来了。”
产婆用布裹了孩子,还未来得及将孩子抱给秦筝看一眼,茗墨突然惊呼一声,“血,夫人又流血了。”
年纪稍长的产婆闻言,转而又看向秦筝,好在流的不多,若是大出血,恐怕就必死无疑了。
产婆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快拿棉布,再端热水进来。夫人还在流血。”
傅云琛听得产婆说她还在流血,恐她有性命之忧,不由得身子一颤,不管不顾地冲进屋内伏在床榻前让秦筝看着他的眼睛,“秦小妧,你不能睡,你还有很多事要和卫离澈一起做,你不是说想去江南吗?等你们的孩子大了,你就叫他带你去,他那么爱你,不会不答应你的。”
秦筝强打起精神同他对视,气若游湿地说道:“你说的对,我还有很多事没和阿澈做过,很多地方没和阿澈去过,我要好好活着,我不可以死。可是我真的好累,我好想睡一会儿。”
“不可以睡,秦小妧,你不可以睡。”傅云琛没弄清楚状况,不知秦筝的血已经止住,故而眼中已然含了泪。
“夫人,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小少爷,你不可以死。”茯苓见她合上了眼睛,跟着就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大夫上前探了探秦筝的鼻吸,又替她诊了脉,很是无语地看了茯苓一眼,语气平平地道:“哭什么哭,你家夫人还活着呢。只是生孩子耗了太多的气力,并无性命之忧。不过头一个月得好生调理,否则极有可能落下病根,我才疏学浅不知开什么药方子才是最好,瞧着这位夫人的衣着,非富即贵,还是请个经验丰富有名望的老大夫开药吧。”
傅云琛听得秦筝无性命之忧,这才定下心来,起身朝那大夫道谢:“有劳这位大夫了,来人,给大夫十两诊金,再备马车送他回去。”
茗墨将孩子抱在怀里哄,夏衍心里总觉得自家主子的夫人同傅云琛那厮同在一个屋檐下很不像话,提议道:“夫人既已顺利生产,继续留在这里实在不大妥当,方才劳烦侍郎大人的事,我自会向将军禀明。”
傅云琛一口回绝:“不行,她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如何经得起折腾?至少也该叫她好好睡上一觉再走。”
茗墨扭头垂眸深深看了秦筝一眼,此时的她面色惨白,瞧着的确是十分的虚弱,“夏侍卫,傅侍郎说得对,以夫人现下的情形,如何走的了?倒不如先让夫人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熬些鸡汤叫夫人喝下垫垫胃再走不迟。”
“是啊,夫人生孩子不易,何况血才将将止住,现下哪里还能受得起车马劳顿。”产婆在一旁弱弱附和道。
夏衍听她们如是说,转念一想觉得她们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夫人的身子才是第一位的。
“那好吧,你们两个在屋里好好照顾夫人,我们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只管招呼我们就是。”
茗墨点点头,又问:“嗯,你们出去吧。对了,这里可有干净的衣裳?”
傅云琛淡淡道一句:“我让人去找。”说罢主动退了出去。
不多时,果有丫鬟送了干净的衣裙进来,“这衣裳是前些日子我新得的,料子不比贵人们的好,还望贵人莫要嫌弃,将就将就。”
“不嫌弃不嫌弃。”茗墨一边说一边取下发间一支银簪送与她,“这支簪子能抵些银子,就当我家夫人买下这件衣裳了。”
又叫人打了热水进来,同茯苓一起替秦筝擦拭干净身子后,才搬来两张椅子扒在床沿边上小憩一会儿。
“可有将军夫人的消息了?”王皇后询问宫人,起初得到消息说秦筝早产,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卫离澈如何宝贝他的这个娇妻的,洛阳无人不知。
宫女首领垂下头,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不知,听下头人说,似乎是难产,宫口一直不开。”
王皇后闻言双腿一软,跌坐在炕上,扶额沉声道:“当初本宫信誓旦旦地说会照顾好将军夫人,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同卫将军交代。”
约莫两个时辰后。
“娘娘,卫府小厮来报,将军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果真?”王皇后喜出望外。
那太监便加大音量,跪地恭敬说道:“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句句属实,午间才传进来的消息。”
“好,他们母子平安就好。圣上那边可已经知道了?”
“回娘娘,是圣上叫奴才来告知娘娘的。”
王皇后心上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长出一口气挥挥手道:“好,本宫知道了,你退下罢。”
第二天秦筝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茗墨先让她喝了杯热水,才叫人端了一碗鸡汤面进来送与她吃。
秦筝倒是不急着吃东西,第一句话就是问孩子,“孩子呢?”
茗墨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她嘴边,含笑道:“小少爷茯苓抱着呢,生的很好看,眼睛像将军,鼻子像姑娘你。姑娘先用些东西,一会儿我就让茯苓抱小少爷进来给姑娘看。”
秦筝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用了半碗面和两块鸡肉,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后,才叫茯苓抱了孩子进来。
看着茯苓怀里小小的孩子,秦筝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到底还是平安生下了她与卫离澈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夫人,卫府的马车来了。请夫人上马车回府。”夏衍站在门口禀告道。
秦筝虽说恢复了一些气力,可是四肢还是软绵绵,由茗墨和茯苓扶着才能勉强下床走动。
踉踉跄跄地上了马车,夏衍上马走在队伍前头,只让马信步走着,并未让其真正跑起来。若再出什么意外,他们全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且说卫离澈得了秦筝早产的消息,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天后提前抵达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