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7(1/2)
眼前这气氛紧张的很, 一些品阶稍微低一点的将领压根不敢搭话, 倒是那个素日不是很正经的刘将军勇做先锋, 干咳了一声道:“其实我觉得大家这反应有点大了, 王爷还没说他要怎么着呢,再说了,敌军又不是没对咱们用过,都把自己那臭脾气压着点,别在这儿搞内讧。”
战场之上的计策多的教人眼花缭乱,什么风格的都有, 虽然都是兵行险招,但利用天时地利的就稍微体面点,传出去就叫绝世妙计,人人称赞;但若是利用人和,专程抓人情感弱点, 欺负一些老弱妇孺之类的心理战术便多为人不齿了,就算赢了,大家也大都喜欢义正言辞的冠上一个“阴鸷损招、胜之不武”的名头。
见惯了顾蘅的行事风格,在场那些将领压根就没对顾蘅接下来的计谋报什么希望, 那些阳春白雪的妙计是不要想了。
顾蘅捻着军令符沉声道:“听说前些日子两军休战之时,伊稚斜的夫人和女儿来看他了, 现在应该还没走吧。”
他说的十分平稳, 平稳的有点没心没肺, 教人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仿佛不是在密谋些什么而是机械的叙述一段事实。
下边那帮人刚把这段话拉扯清楚, 就立马有人持着龃龉道:“还真要挟持人家妻女?这太损阴德了!”
其他人也有和声讨伐之意,但顾蘅全然不理,继续道:“然后放点血。”
这下旁人更听不下去了,自古两军交战,连俘虏都不杀的,如今挟持了人家妻女还这般欺辱,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众人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一下子就联合公愤,重点偏移的像是喝多的野马,全然忽略了他们来西北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胜仗平动乱的,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一口一个匈奴贼人,匈奴宵小,骂王|八孙子,西北蛮人的都有,胸中的种族偏见若是化作一座山,遮天蔽日都是轻的,现在倒是一口一个人命,一口一个伦理道德,天理都被搬出来了。
顾廷西有点看不下去,插话道:“劳烦诸位别给老天爷乱扣帽子,什么事儿都扯天理,人家日理万机,就算真有这么个理儿八成也不记得了,就像你们,记得自己光屁股满大街乱窜的事儿吗?我要是老天爷,这么动不动就被你们搬出来我自己都烦。”
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被他这么一通插科打诨,瞬间变得有点可笑,正经惯了的赵将军有点拉不住脸,瞪了顾廷西一下,“你这小子,嘴里就不能正经一点?瞎扯就瞎扯,这怎么还上脸了!”
看着事态这诡异的走势,陆兮何嘴角冷不丁抽了一下,这西北大营若是交给顾廷西,兴许真的比在顾蘅手里要好点。
“身经百战”,早就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的刘将军不屑一顾,“别在这卖脸,”转身朝顾蘅道:“除了挟持人质,不知此事可还有别的转机?”
顾廷西觉得他这位房事不行的姑父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种场合,他能一脸觍笑的跟人胡扯,但顾蘅不会,既然说了,必然是深思熟虑过得,若有别的转机他还选这个,有病?
顾蘅虽然脸色像是覆了层霜,但语气依旧是很耐心,“匈奴后补力量虽然不足,但至今还算充盈,若非如此,想短时间内顺利结束战事,可能性不大,其实皇上让我们尽早结束战事我料想也是有原因的。”
话音刚落,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领便吼了出来,“什么有原因!我看他就是刚即位,想要迅速集权才如此的。”
说话的这个人十年前是校尉,现在……还是校尉,忠心可鉴,但那张嘴就像是生出来就被砸了豁,什么话都是还没过脑子就先从嘴巴里漏了出来。
顾蘅脸色一黑,“薛校尉,注意言辞!”
众人那一道道犀利的目光朝薛校尉飞奔而去,忠实憨厚却嘴上漏风的薛校尉干巴巴的转了转眼珠子,自动退到了人群之后。
顾蘅冷冷道:“各位将领这些年常驻边关,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这连近三年里,我大齐不少地区不是旱灾就是洪灾,粮食接连欠奉,加之这些年战事连连,如今的国库怕是支撑不了我们继续往下耗了。”
刚吃完瘪,薛校尉转脸就忘了,“可南边的杜将军那边不是军饷挺多的嘛。”
顾蘅斜了他一眼,“薛校尉难道就不知道南疆离我们有多远?南疆虽有十三部,但敌军总数连十万都不到,他们守卫靠的是天堑,我们大齐南疆的兵力最充盈之时也不过二十万,就算国库再空虚,东拼西凑也够了,可你不看看我们西北这军营里有多少,如今全部集结完毕已然百万之余,我们大齐的百姓才有多少?!”
薛校尉恹恹道:“可,两大匈奴倾巢出动,若不全部集结,也无法抗衡啊。”
刘将军总觉得这薛校尉的脑子被西北的风沙给灌满了,实在看不下去,“老薛!你这不仅跑题,还长他人志气削自己威风,能不能少说两句?”
虽说这薛校尉说了两段比瘸子的腿还废的废话,却莫名把帐中气氛给缓和了,顾廷西扑哧一笑,“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多简单的事情,不过是强行抓个俘虏而已。”
“不止如此,”顾蘅忽然道:“此次行动需分三拨,三面接连出击,若成,匈奴联军必然军心动荡,也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中,不出五个月,我们便能班师回朝,若败……不会败得。”
凡事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失败的后果顾蘅不想考虑,他怕自己一想便没胆子把这个计划往外说了。
对于顾蘅将要出口的计划,众人虽然报了抵触心理,但是这不出八月便能全胜告捷的战果着实有点诱人,一时间那些异声几乎全都灰溜溜的吞回了肚子里。
顾蘅道:“这第一拨,廷西为首,你和几位中锋找到伊稚斜妻女,切结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第二拨,”转脸看向陆兮何,“遥儿箭术精湛,你带十位精兵突袭敌军粮仓,顺便给廷西殿后,温兆月那边刚打造了一批射程加倍的弓箭,你也带上,详细事宜我稍后会跟你细讲。”
末了,他顿了顿,陆兮何奇道:“不是三拨吗?最后一拨呢?谁带?”
赵雄上前请缨,“末将愿往!”紧接着,几名善战的将领纷纷上前自荐,但顾蘅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最后一拨,本王亲自带人去。”
顾蘅的伤刚刚好,陆兮何闻言不免有点担心,“你的伤没问题吗?”
目光落在顾蘅身上的时候忽然软了一下,嘴角勉强勾了勾,“遥儿不用担心,早就好全了,”再看向众人时,眼神又硬的像是西北戈壁,“赵将军,刘将军,许副将,留守大营,其余将领和一百名精英跟我前去埋伏,待廷西和遥儿信号发出,敌军必然慌乱,届时便直击敌军大营,凡敌军校尉级别以上者,杀之,能杀多少杀多少,此次目标重点是伊稚斜那位智囊次子,还有接任乌维的那位毛没长全的小单于,其余大军严阵以待,预备接应,但切记,莫要走漏风声。”
薛校尉道:“能杀多少杀多少?关键我们这百十号人闯进贼窝,也杀不了多少啊!”
顾廷西一脸了无生趣的看着薛校尉,“薛大爷,您这脑子是长驴毛了吗?我们一百号人全是精英,杀不了,伤几个还不行?只要你可劲往他们右手上砍,还怕他们近期能上得了战场?这才是目的,你怎么就……其实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可是您这都问了十年都没长进,我觉得也没必要再问了。”顺手给薛校尉递了盏茶。
薛校尉怔了下,一脸晕乎乎的看了看周围的人。
见众人没什么意见,顾蘅又进行了详细的布局,等到布置完毕午饭的点都过了。
次日夜间,顾廷西带人溜入了匈奴大营,他们人比较少,目标并不明显,加之先前救李卯女儿的时候他曾去过,趁着伊稚斜议事迅速劫走了他的妻女。
他们前脚刚脱身,给他们殿后的陆兮何便背着弓箭,引火射燃了三处粮仓,匈奴士兵察觉异样迅速赶往救火,但刚一靠近,又是一支火箭从天而降,一串火线刺啦啦燃起,紧接着各处粮仓周围均响起了爆炸声。
等火药殆尽,匈奴士兵得以上前时,几处守卫比较松散的粮仓已经烧得干干净净,另外几处防守比较严密,陆兮何几人火药带不了那么多,就算带了也没办法悄无声息的布置,是故那几处粮仓损毁并不算太大。
但任务总归是达成了,冲天发了个信号,隐蔽在四周的第二拨人迅速主动暴露行踪,引开了不少匈奴士兵,此后的半个时辰内,匈奴大营乱成了一锅粥,陆兮何刚把人引走,顾蘅便带着埋伏的士兵冲了上去,往后具体如何,陆兮何便不清楚了。
整一夜,他都坐在大帐里等着顾蘅回来,天蒙蒙亮的时候,薛校尉回来了,天光大亮之时,宋将军也回来了,直到正午,除了断后的顾蘅和他带的十个人,其余的全部都回来了,一个个浑身是血,但大都没有受伤,很正常。
整个大帐里没一个人说话,隔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只能是凶多吉少了,但每个人都不敢妄下断论。
忽然,有人道:“我们……要不要……派人出去接应一下?”
当即便有人道:“大白天去,你是送人头吗?!”
陆兮何原本就烦躁,语气有些粗劣,“都闭嘴!王爷走的时候下了军令,若是今夜子时他未回来,我们方可商讨下一步计划,在此之前不可轻举妄动,现在才什么时辰,这就坐不住了吗?”
一个新晋校尉有点不满,“原本是准备突袭敌军大将的,现在自家大将没了踪影,这叫……”
周围的将领们听见这话,心中极是不快,一,顾蘅是统帅,如此口出狂言就是以下犯上,二,顾蘅是为了给其余人断后才迟迟不归,怨谁也不能怨在他头上!
可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人抢了先,只听铮——的一声,比外头那轮太阳还刺眼的光割开了校尉的视野,瞬间,一柄长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校尉八成是跟老天爷借的胆,一脸忿忿的还跟陆兮何杠上了,“我说错了吗?大家都回来了,只有王爷没回来,这不是凶多吉少是什么?”
这校尉已经参军五六年了,才混了个校尉,后来顾蘅觉得他心气太高,品行也有待考究就没再给他升职,而陆兮何一来就仗着王妃的身份挂了前锋的军衔,算是整个前卫部队的一把手,他心中八成是不服才会如此,眼见陆兮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比地里刚刨出来的墓碑还森冷了几分,顾廷西赶忙要上去打圆场,可话未出口,一道黑影便从眼前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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