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0(1/2)
沐浴之后, 顾蘅拿着一张朱红色信封来了朝雨阁。
陆兮何正半卧在竹编躺椅上看书, 每晚皆是如此, 所以顾蘅进门都是轻手轻脚, 生怕惊扰了她。
忽然,西风破窗卷进屋内,呼啦啦扬起了桌上摊平的纸张。
节气渐凉, 已近入冬,晚上的风也开始亮的刺骨刮脸。顾蘅把案几上的纸张收好,看着只穿了一见深衣的陆兮何,微微蹙眉,拿过陆兮何手里的书, “穿这么少, 还坐在窗口,也不怕着凉。”
陆兮何没再把书要回去,看了两个时辰, 也看够了,揉了揉额角, 抬手指着八仙桌上的温茶,“这几日脑子有点昏,被风吹两下,清醒。”
顾蘅当即会意, 先到衣柜里取了件披风给她搭好, 这才去桌上拿了茶。
陆兮何润了润嗓子, 双眼半阖, “我累了,铺床休息吧。”
接连过了几个月,陆兮何已经习惯了床上多个人,就算不习惯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某位王爷的爬床和粘人功力太过深厚,赶不走,还净往人身上贴,索性顾蘅手脚老实,便也由他去了。
少顷,顾蘅乖乖铺好床,然后坐到陆兮何身边,拆开信封递给她,“这是淮下三城的百姓送来的联名书,说是感念王府恩德的。”
说话间,某王爷的黑眸里多了几分对自家娘子的崇敬,他万万没料到,陆兮何淮下一行,并非只是走走过场。
开河修渠,屯粮存水,顺便还给临安王府打响了名号,好好的笼络了一把民心。
陆兮何目光扫过其上的那些名字,最后搁在灯台上烧了干净,“你看过了?”
顾蘅点点头,“看过了,修建水库的事,你是偷偷做的?”
陆兮何将纸灰倒进脚边的黄铜盆里,正色中夹杂着三分随意,“这个时候,朝中大臣恨不得把国库当成自家的私库,上报朝廷等其拨款,中途不知道要削减多少,索性就先斩后奏。
修建的银子是直接从上任知府的私库挪出来的,反正他那些银子也是出自百姓身上,不用白不用。”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陆兮何很清楚顾蘅的为人,若当时在场的是他,八成会与自己做出相同的选择。
“淮下三城知府命丧火海,也是你做的?”顾蘅将陆兮何抄抱起来,放到床上。
“是啊,半夜放的火箭,然后用你的名号临时向皇上上书,从咱们王府的客卿里调出了一位走马上任了。”陆兮何拉好被子,掩嘴打了个哈欠,这几天确实太累了。
顾蘅没说他话,只是赞赏的看了陆兮何一眼,然后关好门窗,吹灯拔蜡,屁颠屁颠的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午后,陆兮何正在吩咐下人打扫别院,就见王管家匆忙小跑而来,一脸的又急又气。
“王妃,门口有个妇人,自称来自丞相府,老奴和侍卫都记着您叮嘱过,但凡相府来人,一概赶走,可那妇人就黏在咱门口,一个女流之辈,咱们也不好动手啊。”
敢来找她的相府女子,除了江毓秀,应该也没别人了,陆兮何问道:“她叫什么?”
王管家道:“她自称江氏,不肯报全名,还说只要跟您提一提“澜景”这个名字,您就会明白。”
陆兮何闻言,匆忙夺路到了门口,昨日还春光满面,今日就成了个灰头土脸的模样,免不得心下一紧,屏退守卫,上前搀扶着江毓秀,“二娘,你这是怎么了?”
“是澜景,早上跟陈家的小女儿去城外玩儿,可到了中午用饭,我都没见她回来,心下担忧,就去陈家问了问,他们说澜景早先就回了,澜景不是那种喜欢乱跑的孩子,如果不是出了事,不可能会到现在都没回来的!”也不知是哭了多久,江毓秀的眼眶仿佛冲了血,两颊凝结了两道盐渍泪痕。
陆兮何也有些焦躁,“没派人去找吗?”
江毓秀带着哭腔道:“派了,可家中我有权调用的下人不过尔尔,连云京城郊那么大,无疑是杯水车薪。”
自打当年陆青山得知江毓秀对陆兮何照顾有加,便夺了她使唤下人的权利,以免她对陆兮何伸援手。
再者,今日,朝中大臣都在礼部参与年事清谈,陆青山定然也在,没有他的命令,下人确实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主子的女儿走失,也不敢,毕竟整个丞相府的风气,一向如此。
陆兮何拍了拍江毓秀的手背,示意她宽心,后问道:“这事交给我,我定然会保澜景无恙,二娘你方才说澜景是跟陈家的小女儿出去玩儿的,可是陈尚书家的陈莲?”
江毓秀抽噎着颔首。陆兮何招来王管家示意她好生照看江毓秀,便带着王府内的一队侍卫去了陈尚书家。
来迎的正是当日殴打陈珂的那名尖嘴小厮,一见陆兮何今日这架势,还以为是黑道上闹事儿的,吓得屁滚尿流的又钻回了陈府那口狗洞。
也不知道那小厮是怎么禀报的,反正陆兮何这边一言未发,就见到了陈家的当家主母。
眼见有主子撑腰,小厮的腰杆像是加了条钢筋,趾高气昂的朝陆兮何道:“又是你这个管闲事的杂碎,今个来陈府又要怎样啊?”
很遗憾,小厮的马屁拍上了马腿,昨晚陈夫人刚见过陆兮何,自然知道她的王妃身份,纵然百般看不惯,但下人如此大放厥词,丢的还是他们陈家的脸,遂喝令一声,小厮便被拖下去吃板子了,临走都是一脸的懵。
清理了眼前的污秽,陈夫人端出一副的威严之态,朝三步台阶下的陆兮何睥睨道:“不知王妃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陆兮何也不跟她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丞相家的小女儿莫名走失,夫人可知情?”
陆兮何的眸色很淡,此刻藏在那层薄薄的眼皮里,寒气逼人,仿佛无形中的一把冰刀,架在了陈夫人的脖子上。好歹陈夫人跟了陈冲那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纵然心里有些发怯,但面上也不能表露,遂又昂了昂头,强行添加几分气势,“王妃可真是说笑了,两家孩子出去玩耍,是一道回来的不假,但我家女儿到了家门口便与她分别了,谁知道她之后跑去了哪儿。”
陆兮何不停地磨挲着腰间的刀柄,等到陈夫人拿腔捏调的说完,二人之间的空气便被铮——的一声划破,想从不讲理之人口中问出些什么,单凭口舌又怎能遂愿。
单刀出鞘,寒光在刀锋流转,映在陈夫人的脸上,她被吓得不轻,惊恐后退,周遭跟随的侍女也都脸色惨白。
陆兮何不讲理、嚣张跋扈的名声,陈夫人没少在陈尚书的口中听说,但第一次亲眼所见,感觉自然不同,在此之前,她从未相信一个人拿起刀来这么像地府索命的鬼差,凡间之物于她,仿若案板上的鱼肉。
惊魂未定间,陆兮何的刀尖已然逼至她的脖颈,她吓得后缩着脑袋,脖颈间皱成了一层层的薄肉,声音战栗,“王王妃,臣妇当真不知丞相小女的去向!”
陆兮何阴邪的眯细了眼,“若我猜得不错,昨日在城门口与丞相夫人交谈之时,周遭就有你们的眼线吧。这一年多来,陈尚书日盼夜盼的都想将我置于死地,但凡有个机会,但凡出现能利用的人,他可是一个都不舍得放过,就连身上流着陈家的血的亲女儿都能用其犯险,更何况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丞相女儿?我再问你一次,你们到底把丞相的小女儿抓到了何处?!我这刀不长眼,夫人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陈夫人惶惶的垂眸看了眼快要刺进皮肉的刀尖,浑身鸡皮疙瘩又落了一地,“城郊,是城郊,我家老爷让小女将其引到了城郊,原是准备夜间再像王府投信,引您孤身过去,不料竟提前被您发觉了。”
虽说早就猜到了八|九,但陆兮何心里还是不免一颤,一股无名怒火灼烤着肺腑,反手割下陈夫人的一片袖布,收刀回鞘,“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今日是没契机动他,但若是来日给我逮着机会,我会让他死的很惨!”
不用解释,陈夫人很清楚陆兮何口中那个“他”指的是谁。
撂下此话,陆兮何便带人赶去了城郊搜查,连云京虽是大齐国都,但却是一座孤城,周遭有山有水,有悬崖有低谷,唯独没有什么人家,纵然是两三人一组,分头行动,直到傍晚也无果。
若是真如陈夫人所说,那劫持陆澜景的人到了晚间必会有所动作,陆兮何心悬到了嗓子眼,召来一名随从,让其回王府等顾蘅回来,并将此事告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