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0(1/2)
静默一阵,灵昀圆润的声音好似破了个口,略微沙哑,“朝廷拨了三次赈灾银,可按流程运至淮下,途径一路克扣,已不足九一,好比杯水车薪……唉!心系天下者,势单力薄;贪图权势者,无心百姓。如何管?”
反问之词甫一掷地,他便又自顾自答道:“无可管。这,也正是贫僧提出的条件,听闻陆施主掌控不少运粮渠道,若陆施主可暂解淮下燃眉之急,双月刀,便归你所有。”
秋风旋起朝露蒸腾后残余的湿气,仆仆打在陆兮何脸上,她举目仰望这万里青天,明明是白云绵延,却只觉是遍布疮痍,胸中冉冉一股沧桑之气,良久,收目垂眼,指尖捏上面前那盏质地粗糙的青瓷杯,磨砂了几个来回,一饮而尽。
茶水苦涩,绕舌带了丝血腥,入喉似刀,吞咽入胃,仿若坠落一把利剑,于肠腹辗转之际,又拟火烧,灼热至极。
灵昀问:“此茶如何?”
陆兮何笑答:“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灵昀满意颔首,淡淡道:“无论陆施主是否应允贫僧的交换,有句话,不得不说……朝代更迭,江山易主,是乃天道所趋,既不能逆流而上,倒不妨——顺流而下。”
陆兮何意味深长的扫了灵昀一眼,身为佛门中人,劝人造反?也是清奇。
陆兮何抿嘴摇摇头,敛衽起身,琉璃色的眸子深沉如渊,“国之兴亡,百姓皆苦,恕陆某不敢苟同,还有,”歪头朝灵昀邪笑,“我陆遥,从不信天道。我即日便会去淮下一趟,待我归来,还望灵昀大师信守承诺。”道完,俯身拱手拜过,便径直离开。
出了清心院,陆兮何并未急着下山,于寺中兜转几处,搭讪不少沙弥,才将灵昀的来历摸清七|八。
灵昀俗姓“沈”,字“越泽”,虚岁不惑,并非自小出家,恰恰相反,他遁入空门之时,孩子都满月了。
据说十五年前的寒冬腊月,他背着双月刀,披着雪色狼毫大氅来到了护国寺,二话不说就要寺内方丈为他剃度,后冠以法号“灵昀”,自此潜心研习佛法,鲜有踏出山门。他的过去也是扑朔迷离,自身不愿提及,逢人问起,也是草草带过。
但,陆兮何总觉此人不简单。口口声声道他人杀伐气重,但一个出家的和尚,整日守着对儿旷世宝刀,杀伐气能轻到哪里?
下山的一路,陆兮何的眉头都是蹙舒不定,不知不觉,已回到王府,刚迈过门槛,便匆匆差人去喊王管家。
不多时,王管家身着褐色布衫,蹀躞来至中庭柏树下,朝陆兮何躬身问道:“不知王妃喊老奴何事?”
陆兮何递上一份官员名单,吩咐道:“这些官员的府中,所进私货亦或是粮草,但凡经咱们手,或是打咱们商路上过的,价格全数抬高三成。”
王管家愕然道:“啊?可若是如此,他们八成不会要咱们的货了。”
陆兮何挑眉道:“连云京四周商路渠道,王府暗中控了八成,他们不要咱们的货,别人供得起吗?”就算那些官员当真买了别家商货,半道抢去不就完了,对于下三滥的人,用些下三滥的招数也不失妥帖。
王管家心有余悸的接过名单,犹豫道:“您不是说这些官员都是那个陈尚书的党羽,一群的贪官污吏,咱们跟他们抬价,他们岂不是又要从国库里把本捞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左算右算,亏得都是百姓啊。”
陆兮何正色道:“管家放心,这些官员皆是京城内官,此次抬价,也只控制在连云京内部,虽说他们放肆,但若想在连云京之外的其余州县增加赋税,或者推行苛政,也是需要在朝堂一番商议,朝中清廉之官虽少,但并非没有,自会有人阻止,此路坎坷难行,他们断不会那么傻;反倒是会选择最简便也最有效的方法:从连云京内的自家房产地皮入手,增加租金,或者对放出的债务抬高利息,借此压榨百姓。
百姓乃大齐基石,若基石受迫变为刺锥,最先翻覆的,便是这群渣滓蛀虫。我们此行,主要目的便是推波助澜,引起民愤,闹得越大越好。再者,我大齐百姓淳朴,心中自有一本明白账,前夕受谁压榨,后期也该全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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