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2/2）

心里不由一咯噔，夫人生平最厌憎的，便是精致窈窕的南方女子。

“老奴见过九小姐。”刘嬷嬷正正经经行了个见面礼，见九棠来搀扶，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去。

眼睛在房中咕噜转了一圈儿，没找见身为一等丫鬟，本该在小姐身边贴身当差的麝月，面上虽有几分挂不住，却依旧努力绷着。

唐九棠知她来意，绝不仅仅是送衣料这么简单。

十有八九，是要卯足了劲，为麝月谋个出路了。

唐家有最好的家学，大少爷已是举人身份，如今整日里只在外院刻苦读书，整个唐家都期待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兰贵齐芳，好延续家族世世代代的荣耀。

且她早已让司微悄悄打听过，松韵轩里里外外总共只得六个丫头，余下全是小厮，大夫人日常防的跟什么似的。

采月和怜月都曾是松韵轩里的旧人，后被大夫人齐齐改了名字，打包送到自己这无人问津的翠微轩来。

麝月以前是大夫人身边二等丫鬟，经常领了差事去外院给大少爷送东西，许是给夫人看出什么端倪，就也一并送来了。

这般敲打，若有人再给脸不要脸，怜月便是前车之鉴。

她一直想着，这般不听使唤的丫头留在身边也不是办法，如今刘嬷嬷主动送上门来，兴许是个好机会。

“天寒了，夫人怕小姐冻着，特命了老奴送些秋冬的衣料子来，您先挑出看着合眼的，再送到外头的成衣铺子赶制。”刘嬷嬷满头乌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说话的时候脸上并不带笑，刻板的样子令人难以亲近下去。

许是不曾做过累活的缘故，整个人看着并不显老迈。

唐九棠道了谢，便去一旁专注的挑选花样儿，刘嬷嬷又在旁叹气，道：“按说咱们府里的少爷小姐，是从不穿外头铺子里做的衣裳的，可府里惯常养的那几个扬州绣娘，现下都还落在西北，来不及跟着迁过来，就只能先委屈您了。”

“不委屈。”唐九棠很快挑了匹海棠花玉色的衣料，抬起头，回给刘嬷嬷一个温和柔顺的笑，语声亦是柔柔的：“现下府里诸事繁多，母亲还能记挂着小九，小九却不能为母亲分忧，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刘嬷嬷心里微微有些吃惊。

按说像她这样十岁的年纪，最是天真烂漫时候。府里的八姑娘还比她大了半岁，最喜穿桃红色衣裙，成日里摘花捕鸟，好不快活。

玉色缎子虽然也好，却实在太过素净了。

就像这九小姐为人一样，看着和善可亲，看着谁都笑盈盈的，可任自己一双老眼，也分辨不出她的心思。

麝月也曾经提过，小姐待她极好。可是这极好，有时也未必是真的好。

刘嬷嬷此生见识的各色人太多了，究竟是真纯良，还是伪装成兔子的狼，日后自会分晓。

不禁又想到她平生际遇，生于那种地方，纵使后头有幸被良家收养，那也是寒门小户，且做养女处处拘谨，没有十个八个心眼，也熬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