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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神恶煞 一双罗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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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肃杀的季节惹人心神不宁,还是反复的人看什么都是衰败的。

这天,何管家传来一个噩耗。

慕承炎停住了咀嚼,筷子顺着虎口滑落,目光空洞如枯井,米饭坚硬如铁砂,但他最终强忍着这份粗粝寒冷,大嚼着吞了下去,拉得胃里要积血。

“这个消息先保密,尤其对清烛。”

何管家应了一声便严令下属照做,他半刻不曾停留地策马出庄,当务之急是把出门应酬的庄主唤回。

清烛这天下午并不想出门,几个月来,她已把山庄的砖瓦都踩摸遍,依然插翅难飞。易水山庄是个笼子,醉花间是其中的小笼子,都是笼子,在哪都一样。过几日便是贺先的寿辰,她正绞尽脑汁地想要去贺府。

然而来了个不速之客。钟郁明甚至没有敲门,便如入无人之境般推门。清烛拨弄香炉的手倏然停住,小失则立时缩到清烛身后,探出头来张望,方巢腾地从坐上弹起,一触即发。

钟郁明与方巢对视良久,目光凶狠得要吃掉对方。清烛想不明白方巢要置什么气,钟郁明在方巢那里,应该只是一个作案未遂的护卫而已。

直到钟郁明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他嘴唇微翘,轻蔑地似笑非笑,从鼻孔“哼”了一声。

之后看了一眼清烛便转身离开。

清烛马上跟了上去,小失从背后捞起她的胳膊,焦急地连连摇头,“小姐你要做什么?”

清烛推开她颤抖的手,临走前拍拍她的手背,便跟着钟郁明出门。他正打开醉花间的门,这让清烛不免怀疑,他应该是飞檐走壁进来的。

两人走得匆忙,中途所有侧目欲上前的护卫都被钟郁明一一瞪回,留下那些人在一旁交头接耳。

在拐进那修剪得绝无旁逸的两排枫树中的青石板路之前,清烛依然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何处。那一整块青石板直通祠堂,钟郁明站定以示这就是终点后,便悄然消失在了叶片稀少的林木间,自始至终相对无言。

她踩碎了一路的落叶,筋脉断裂反复回响,心中隐隐不安,脚下随之犹豫不决,这般冷肃她从未在易水山庄感受过。

前方却分外热闹。

慕承炎背对着门口跪着,直挺如绵雨泡不烂的树干,正对着数十个牌位,四五层呈阶梯状摆在案上,易水山庄的地基,大概也是尸骨夯实的吧。

清烛无暇再想死人的事,因为在慕承炎的右后方,正由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举着荆杖一下下鼓点般抡向他的背,当然,他纹丝不动。

清烛却动了。她直冲过去,双手一拦,夺过那荆杖,接住了向慕承炎来势汹汹的最后一杖,手也被震的生疼,疼得似要把眼泪从眼眶中打出来。

那女人本是力气巨大,但她万不会想到清烛的突然出现,稍一诧异,回神时发现已被抢夺了凶器。

她一张罗刹脸,“放肆!祠堂重地,也是你随便撒野的?!”那女人说着,便去抢夺清烛手里的荆杖。她哪里知道,掌握到清烛手里的东西,除非她自己松手,否则,死了也要拿去见阎王。

慕承炎爬将起来,面目青白,见两人争执不下,先劝那女人,“季姑姑,清烛年幼无知……”

话未说完,祠堂外进来一白发苍苍的老妪,鸦青色衣裙里枯瘦如干柴,手执赤金色拐杖,莫说她拄着拐,分明是那拐倚靠着她。面部紧张,似一整支军队整装待发,因瘦而眼球突出,精光闪闪,凛然生寒,活像是从旧坟里爬出来的僵尸,全屏一口怨气吊着。

“太君……”季姑姑向她颔首,手里的劲道丝毫不减。

“快丢手,跟个孩子争,像什么样子。”清烛听着这鬼气森森的声音,鸡皮疙瘩已数不清掉了几层。

季姑姑这才松开手,剜了清烛一眼,上前几步,立定在太君身边。

太君残眉一挑,望着清烛,见她怒目而视,温婉颜色下竟多了几分英气,莫名地令人生厌。

清烛被她盯得发毛,也不示弱,那双眼睛几欲吸尽她的元气,于是不看,而且数她的眼睫毛,一只眼一只眼地数,然而直觉又分明告诉她,这纤长浓密的睫毛应当是美人的专属。

任谁都忍受不了这般漫长的沉默,慕承炎最是如此,他上前拱手道:“太君,清烛年少冒进,不懂规矩,还望太君宽宏大量,不要怪罪。”

太君听了这话,枯木般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眼睛一眯,猫一般,幽然道:“让你起来了吗?”

慕承炎见太君丝毫不理会自己先前的话,便知大事不妙,嗫嚅着说“是”,又转身撩起象牙色长襟,双膝一曲,跪在原来的位置,期间看着清烛微微摇头,告诉她走为上策。

清烛似没有看到般仰着脸看梁柱,任慕承炎在心里骂了她无数遍。

“既然不懂规矩,那就要学。”太君向季姑姑一示意。

季姑姑略一点头,向清烛走去,她甚至扶了扶身子,“请小姐把荆杖给老奴,与少庄主并排跪在列祖列宗前。”

清烛不动。

“清烛!”慕承炎沙哑的声音几近乞求,他当然不求清烛心甘情愿,她只求她能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是他已不能保护她了。

“我要是不呢。”清烛轻描淡写地说。眼睛却看着太君那张老脸,强忍着不让狂跳的心脏覆盖欲作呕的姿态。

“季华,不必客气了。”太君也不愤怒,她甚至十分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季华也是等待多时,抓猫一般双手张扬着扑向清烛,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手握住那荆杖,另一只手便要去抓清烛的头发。

慕承炎听得身后“啪”地一声,再也跪不住,“腾”地站起身,将清烛护在身后,正欲开口求情,只见季华左手捂左脸,嘴角残着血道,眼圈憋得通红,仍咬紧下唇不出声。他这才知吃亏的不是清烛,心也放下了一半。

“来人!”太君拉回季华,向外喊道。

祠堂外两列八人疾风般站到太君身后,面无表情地充当他人的武器。

“玉清烛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罚杖五十!”

前四个护卫由中间分成两拨向清烛奔来,慕承炎早已瞅准了空子点穴,谁知清烛正从身后走了出来,两手一松,荆杖“当啷”落地,亦是投降之意。

就在慕承炎疑惑她还有后招,四护卫放松警惕,季华怒气稍泄时,清烛右手一探,抽取就近护卫腰间佩剑,直指太君的咽喉!

易水山庄的剑总是最好的,薄、轻、利,满室寒光,亮如白昼!

“啊!”季华惊呼一声,也忘了脸上的热辣,就向清烛扑去。清烛求之不得,因为剑片轻得发颤,稍有不慎就会颤破太君的脖子。

幸而慕承炎及时拦住,否则清烛就要梦想成真了。

八名护卫被清烛喝退,在青石板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季华如剩一魄,死死地盯着清烛手中的剑,仿佛要把它盯断一般。慕承炎在一旁又求又劝又恐吓,可也不敢上前争夺。清烛纹丝不动地把着剑,同太君一样,没有眨眼。

“让他们退下。”清烛对太君说。这样的阵势太小了些,即使无所恃,清烛也无恐的。

“休想。”太君咬着牙根说,冥冥中,她竟然想试探下眼前这个少女有没有胆量杀她,如果没有,那太君可要失望了,因为之前对她的高估。

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竟能僵持了仿佛千年。

达达马蹄声渐近,慕轲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庄,虽然他是那么地马不停蹄,终究没能让迟早会发生的事延后一些,再延后一些。

清烛僵硬地举着剑,有些恍惚,她斜目一看,慕轲和何管家一前一后下马走近,两队护卫侧身让道,颔首示意。何管家停在门外,眉心更深,捏着手心里的汗。慕轲进门,靴子发出有条不紊的达达声。

他站在清烛的左边,反手拨开慕承炎,慕承炎不想这力巧劲十足,毫无防备,生生倒退几步,直撞到那根黯色梁柱上才停下,他心气一顶,稍站定便上前一步,束手立于一旁,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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