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11)(2/2)
“不,我真的要感谢维尔马,她是最先知道这事的,但她自始至终守口如瓶。此事向父母公开,是因为我自己。从32年起,就陆续有人来提亲,后来我实在是烦了,一急之下把真相告诉了他们。母亲还好,只是很伤心。而父亲……”父亲微微一笑。“我当年就像你一样,甚至比你吵得更凶。我们谁都不让步,我就打算跟父亲断绝关系。又是约瑟夫制止了我。我要他跟我一起去柏林,他也拒绝了。我用分手相威胁,可他不为所动。我气急了,最后一个人走了。”
“你不会真的不想理他了吧?”
“当然不是。我回柏林不久,就明白约瑟夫是对的。我太狂妄自大了,太目空一切,对周围发生的事漠不关心,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怎么?”
“你知道,那时候已经是1934年的夏天,而在33年的2月,发生了‘国会纵火案’。”(注:国会纵火案:1933年2月27至28日夜间,也就是立法议会换届选举之前8天,德国国会被烧了。纵火嫌犯很快被抓获,是一个名叫马里努斯•冯•德尔•卢贝(MarinusVanderLubbe)的荷兰籍青年,并且证明这个危险的年轻人有同性恋倾向。)
“我知道。”
“34年的6月又是那个‘长刀之夜’。(注:1934年6月28日,希特勒亲率党卫军飞往慕尼黑,以纳粹冲锋队首领罗姆企图发起军事政变为借口,将其逮捕,并在三天后未经审讯将其处死。当夜希姆莱率领党卫军将1500名冲锋队头目扫射而死,这就是纳粹历史上著名的“长刀之夜”。铲除罗姆还有一个原因是冲锋队日渐公开而疯狂的同性恋活动,希特勒曾下令“要竭尽全力立即赶走所有触犯第175条的成员”。)在这两起事件中,希特勒利用人们对事件中当事人的同性恋身份的鄙视与憎恶转移视线,达到自己的目的。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政府关闭了所有的同性恋酒吧和夜总会,几乎所有公开的同性恋者都被捕了。局势日益紧张,往往只需要一个检举,一张照片或是一份通讯地址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审判,服刑,进集中营,最后是死亡。那时候,不要说同性性行为,就是两个男性之间的拥抱都是违法的,都可能引来牢狱之灾。后来,我想想都害怕,如果约瑟夫当时意气用事,跟我一起去了柏林,那我们两个男人住在一块儿算什么,一定是在劫难逃了。”
“还真多亏了约瑟夫。”
“是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差点从此失去了他。”
“怎么?”
“因为我跟父亲怄气,互不相让,我四年没有回家。而等我回来时,约瑟夫已经走了,再重聚就是40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