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2/2）

他站了一会儿，心潮澎湃，又云里雾里，

“一个人睡害怕？”

她嗯了声，声音已有些迷蒙，临了又补上一句，

“你得睡在这个屋里，不可以离我超过三尺。”

这个屋里哪还有其他地方可睡，他窃喜，又抱来一条被子躺进来。

烛光透进纱帐变得朦朦胧胧，若明似暗，也不知是不是幻嗅，总觉得自她躺进来，这帐里多了股暖香，似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统共一个枕头，他将她的长发轻轻拨拢，也枕了上去。

她朝里侧躺着，美完的轮廓，秀气的肩，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里，亵衣的带子清晰可见。他感觉长夜漫漫有点难熬，就这么注视着她的背部，直到她用被角遮上眼睛，才将灯熄了。

他不敢撒开手脚，怕一不小心碰着她有侵犯之嫌，僵硬地躺了大半个时辰，才浑浑睡去。

连梦都是旖旎的。他独睡惯了，身边稍有动静便警醒，半梦半醒间，有个凉凉滑滑的身子贴过来。熟睡时两人身子都是松驰的，他下意识将她搂过来，听见她含糊咕哝了声，

“你怎么垫席子，好冷。”

洛京的夏天入夜微凉，言宛还垫着薄褥子。男人火气旺些，觉得席子更清凉。

接触他温暖的体温，她舒服地低吟一声，又酣然睡去。

外面天光已大亮，透过纱帐后变得柔和隐约。玉琰第一次没有晨起练剑，看着腋下的人酣然的睡脸，移不开眼。

她睡觉不老实，头早已离开枕头，整个人滚进他的腋下，这时四仰八叉躺着，青丝绕肩，亵衣下挺立的胸房让人血脉贲张。

她真是美，美得用“美人”两字来形容都是贬低。旸帝的心上人应该也是这般出尘绝俗的吧，他心想。

她总算醒了，眼皮微睁了下，见是他，又合上，粉嫩的嘴唇翕了翕，

“你还在，真好。”

他心底顿时柔软得像团棉花，以为她昨天受了惊，像只惊弓之鸟，一时间特别没安全感，忙扯来薄被替她盖上，撑起头看着她，

“再睡会儿，我今天就陪着你。”

她又睡了会儿，醒来时，他已洗漱完毕，正在屋里看书。

她坐起的第一句就是，

“我晚上还跟你睡。”

他求之不得，面上却装得淡定，眼不离书卷，

“好。”

他隐约猜到了，其实言宛将男人分为两类，善意的和恶意的，他和萧慎是被归入善意一类的，对她没有攻击性，是安全的。玉珣在她眼里是坏的，她处处提防，充满抗拒。她不知道，其实所有男人的欲望是一样的，只是性格不同，获取的方式就不同。

他真没出门，陪了她半个上午，晌午时该来的还是来的，宫里内官带来了太子的口谕，让他进宫一趟，将昨天私调禁卫军一事解释清楚。

玉琰面色从容，安慰了她一番，换上公服，去东宫了。

剩下的一个时辰过得度日如年，她不知玉琰会说些什么，想来是如实交待的。就算不说她的身份，玉珣他们也会说。太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幸好中午时玉琰便回来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神色轻松，换了衣服陪她吃饭，饭后又戏谑地问，

“可要歇午觉？”

分明是在拿昨晚一事挤兑她！事后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微赧的。言宛背过身，不满地翻白眼，

“不许取笑我，我是很正经的！”

他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阳光灿烂，

“若真正经，毁了我的名节就该认帐……阿宛，不如我们成亲。”

她抵死不认帐，

“你的名节早毁了。”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不是纯情少男，这个年纪的男子，又生在富贵人家，还没成年家中就给置了婢妾，早些年，他又先后交游过诸多女子，名节确实早毁了。

他语塞了一阵，站到她身后，看着那柔亮的发顶，往日的傲慢一概全无，卑微得像个做了糊涂事，负荆请罪的丈夫，

“我从小性子不讨人喜，久了便孤僻。长成后忽有女子说爱慕我，我喜之若狂，以为遇见知已，略相处却发现自己并不心仪她。如此几番，人都道我喜新厌旧，好色薄情……阿宛，并非我不想收心敛性，实在是不想勉强娶个不爱的女子。若你不答允我，今生我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他说得掏心掏肺，她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竖着耳朵道：

“好像有不少人向这么走来。”

如今卫将军府后院没几个人，就算有客来访，也会有人事先来通禀，两人望着院门的方向，顷刻后，果真有人鱼贯而入，白色衣甲，腰佩长刀，竟是太子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