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相见（2/2）
“没错，而且石胜一派输的惨不忍睹，对季寒这支项目的控制力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可能除了季寒自带的团队，制作组和投资方的局面，将面临一次大洗牌。”
一叶可知秋，乐娱变天的程度，在这个外部合作项目上变可见一斑。
庄鹤继续道：“既然你还有兴趣，那我也大致有数我后面的着力点。项目不错，但这块香饽饽，有很多饿狼盯着。如果事情顺利，你回国后不久可能又要去试镜了。”
“好，和季导的项目有缘分最好，没缘分我也不强求。石董……” 一想到局势大变，方莺莺也不好开口再用旧称，“我是说，石胜这事一出，乐娱内部怎么样了。”
“这事儿也不是今天才爆发的，在外人看来这件事表面平静，完全是因为石胜咎由自取，可实则早就暗流涌动。严董，不，以后要开口尊称他一声严总了，两人几年前别说是势均力敌，严总可是被狠狠地压制着。”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碰触到大理石板而发出的清脆声响，“说起现在的内部情况，短时间内严总一家独大是定局了。虽然严瑢宁可能会提早结束偶像生涯，不过祁敏然在乐娱里的地位又要镶嵌上金块。除了我们工作室也能大大受益，你还有什么感兴趣的？现在危机已经结束了，只要是我能说的，我就告诉你。”
“你和江岱，早就知道这件事对吗？”
“对。”
方莺莺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我知道，我能参演这档综艺，是因为有江岱的推荐，而且你当时强烈要求我来参加。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联系？”
“你很想知道吗？” 庄鹤言语中笑意明显，“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石胜赢了，照他的作风，我们，或者简单一点，仅仅你一人会是什么下场。”
“暗地里被封杀，失去最宝贵的发展时期？”
“很有可能。当时是江岱主动找到我，虽然其中还有其他的考量，可他来找到我，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像你这种新人，刚刚迈入上升期，一旦因为封杀而失去很多资源。想再翻身和 ‘火’这个字扯上干系，可是要花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努力。”
“所以……”
“所以这档综艺，还有我们原本在考虑的一个明年的项目，是江岱在里面牵的线。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你在明年三月份之前一定有曝光度，要是电影项目顺利，情况会更为明朗。我当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所以在杨珈云他们身上也采用这个方案。”
无怪乎庄鹤之前会一直询问她与江岱到底是什么关系，任谁看来，这都是事出有因。
方莺莺心中的触动更为明显：“为什么？为什么他会……”
为什么他会为自己考量这么多，想得那么长远？
“我又不是他本人，你问我也没用。” 庄鹤在电话那头低沉地笑了一声，干脆替她挑明了话，“方盈，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庄鹤自顾自话：“有人觉得相敬如宾是爱情，有人觉得，不疯狂燃烧一把，压根就对不住爱情这词。按梵高的想法，依照心上人的意思，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双手奉给她，那才是爱情。要是每个人对待爱情的定义全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真是见了鬼了。虽然行业里的规矩是经纪人应该竭力阻拦手底下的女艺人谈恋爱，不过打破一次规矩也不错。”
庄鹤像是往嘴里灌了口什么东西，趁方莺莺咀嚼意思没说话，快速结尾：“不和你多聊了，回国之后再见。我听说，今天晚上你们是自由活动，好好享受难得的曼谷之夜。”
“好，回国后见。”
一种强烈的，渴望即将冲出胸腔。她想要任意门，想要立刻出现在江岱面前。想要从他口中得到最真实的答案，想要挡住他退缩的步伐。她想这样做，可相隔千万里之远的现实，让她满怀的愿望无从实现。
制胜一击，已然降临在她身上。
她趴在阳光房的栏杆上思考良久，将自己的半融入愈加厚重的夜色，直到唐筱柔特意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
唐筱柔捏着手机，问道：“方盈姐，我们还要出去吗？还要和鲍清玟他们会合吗？”
方莺莺无力地摇摇头：“我不太想出去了，感觉今天好累，好想休息一会。”
“嗯，每天拍综艺也还要钻研剧本，确实很耗费精力。” 唐筱柔温暖的笑容逐渐转变为纠结的表情，“但是可以陪我去一趟附近的7-11吗？我的防蚊液落在上一站的房间里了，本来想着还可以借室友的用用，没想到是自己单独一间。一个人走夜路好害怕，可以陪我去吗？买完我们就回来，顺便还得买些零食。”
方莺莺哪里能忍心拒绝唐筱柔楚楚可怜的模样？
两个人对附近的环境都不熟悉，出门全靠地图app，拐了几个街角，终于到达唐筱柔所说的附近最大的便利店。
在背包客和自由行游客的游记中，7-11绝对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两个人原本只想随意买些防蚊液和零嘴小食，结果光是在饮料柜前挑花了眼。
种类多，性价比高，还有好多国内难见到的当地特色。方莺莺和唐筱柔，一人拎着购物篮，一人对着网上攻略找网红产品，不一会儿功夫，购物篮便盛得满满的。
唐筱柔一会儿在微信和网页之间切换，一会儿像是偶尔瞟向窗外。
方莺莺道：“你已经买了这么多，还想买吗？嘴馋的话明天再陪你来嘛，别因为贪嘴坏了身材。”
唐筱柔捏捏自己快有膨胀迹象的肚子，弱弱地把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网红美食妥善归位。
方莺莺见到这场景，偷偷笑了，拎着篮子走向靠近落地窗一侧的货架。
一直弯着，实在伤腰，方莺莺抬起身子，鬼使神差的朝落地窗外瞧了眼。
就这么一眼，方莺莺能感到自己压抑在心底的各种思绪像是蛮力挣脱所有束缚，呼啸着冲上她的脑袋顶。
不期然迎上的那双眸子，就像从岩缝中汨汨涌出的一股清泉。江岱的目光正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刚刚被他单手摘下的墨镜悬着两条孤单的眼镜腿儿。
而对于她方莺莺而言，在人群之中一下子找出他，似乎已经慢慢成了本能。隔着口罩和微微抬起的鸭舌帽，她知道，那人就是他，不需要证据，第六感足以。
不是她臆想出来的，是江岱飞跨过了隔在两人中间两人相隔千里的距离。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嵌进食指的娇嫩肌肤，连心的痛感一遍遍提醒她这不是幻觉，不是梦境。
眼前的一切，让她产生了过于强烈的冲击，脑中炸开烟花，心里升起万丈波澜。他背后的行人和小车，像是带着整个世界失去了颜色。
两个人就隔着玻璃相互看着，仿佛他们两个可以通过眼神相互交流些什么似的。
方莺莺手上一轻，原来是唐筱柔接过她拎在手中的购物篮子。
便利店内还有几个顾客正在挑选商品，肤色不同，叽叽呱呱说的什么他们多半听不懂，偶尔能听到几句声线特别高又地道中国话。
唐筱柔用极其低的声音对她说：“方盈姐快去吧，我来结账。”
“你知道？你事前就知道？”
唐筱柔眼神清澈：“对，我早就知道，庄哥也知道，这是外头那人让我这样做的。”
怪不得她会用买防蚊液这种借口骗她出来，怪不得她刚才像是一直在防着她换微信界面。原来这小姑丫头早就把她“卖”了。
“快去吧！”
方莺莺比被唐筱柔轻轻一推，踉跄了几步，自动感应门倒是比她先反应过来。
方莺莺回头，对这位幕后推手，狠狠下了几记眼刀。唐筱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临了还对她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迈出便利店门，夜晚的热情带着白日余温的热气扑面而来。
方莺莺的一颗心因为突然消失的心中人悬到喉咙口，就因为捕捉到那人在附近墙边的身影而稳稳地落下。
与他隔着一米的距离，方莺莺却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圈入结界中，被他的眼神牢牢控制住。耳边车辆来往、人潮涨起的喧嚣吵闹声，就像只不过是平行世界中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岱的视线像是冰块下火把，有些自制又有些灼热。
方莺莺情急之下居然萌生出逃避、打退堂鼓的念头。首先下意识执行的，是她的一双眼睛。
下巴抵在自己的胸口，她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江岱没法摘下帽子和口罩，声音更加低沉：“一份一辈子的合同，我肯定要当面来谈。”
方莺莺倏地仰起脑袋，口吻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想用一辈子，打破那座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