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璇（2/2）

“你也姓李？”

“嗯，杨总叫我小李就好。”

“你和李生是亲戚？”

“杨总多虑了，只是巧合。”

“哦……”杨望故意拉长了这个“哦”字的尾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也没有多说，点到即止，然后话锋一转道，“小李啊，你觉得李生把这里打理得怎么样？”

“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百尺竿头，方兴未艾。”

“成语学得不错。”

“多谢杨总夸奖。”

“可我看这里却是日暮途穷，行将就木，死气沉沉，奄奄一息，说句不好听的，大势已去，救无可救。”

“……杨总您说笑了。”

“说笑？”杨望挠了挠鼻子，“不，我没有说笑，我非常认真。”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说得再直白一点，我看这里简直就是一坨屎，只有亏钱的份，没有赚钱的命。”

“杨总，我们去年的财务报表……”

“假账都没有赚到钱，真账恐怕亏损更大。”杨望紧紧盯着他，目光中仿佛有两道寒光射出，“小李，实不相瞒，等我接手后，这地方就会改成娱乐会所，什么美容整形医院，不存在的。”

“娱乐会所？”小李愣了愣。

“对啊，现在流行这个，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娱乐至死嘛，对不对，这块的钱最好赚，还没什么风险……”

“不行！”小李忽然厉声道。

“不行？”杨望眯了眯眼睛。

小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调整了下呼吸，又微微弓起背，垂下头，轻言细语地说：“杨总，C美是李总的心血，也是我们所有C美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不矛盾啊，你们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上班，做内勤的做内勤，做财务的做财务，做销售的继续销售，只是把销售内容改一改。”杨望笑眯眯地说。

“……”小李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至于李生，他这些年拿我们杨家的也拿够了，现在回去，也算个衣锦还乡，不丢人。”杨望看着手机里苏瑶接连发来的几条短信，按照后者的意思继续加重语气道。

“杨总……”小李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发颤了，“您这样说李总，不，不合适吧？”

“他在这里我也这么说，拿人钱财，不干人事，不送他进局子已经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省得那女人叨烦他。”杨望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小李插在裤兜里的手，微不可查地动了好几下。

知道的知道是在发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飞机呢。杨望心想，嘴上仍不停道：“不说别的，光一项偷税漏税就够他喝一壶了，还有什么做假账啊，私款公报啊，连装修钱他都吃了三分之一。”

说到这里，杨望不禁暗暗咋舌，这个李生，看起来一介文弱书生，背地里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而杨希和苏瑶，还竟然都知道？

“总之你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干吧，我们杨氏集团是不会亏待老员工的。”说完这句，杨望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看起来阳光灿烂，可眼底适时露出的一丝精光，却被小李“准确”地捕捉到了。

他开始慌了。

就在这时，内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怎么了？”杨望循声望过去，只见从住院大楼里浩浩荡荡闯出来一群人，男的男，女的女，老的老，小的小，声势赫赫，呜呜泱泱。

小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就让杨望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就是他！”有人指着他叫唤起来。

然后就看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他，那眼神，仿佛饥渴了几百年的囚徒，看到一块上好的牛腿子肉。

他们疯了。

“争先恐后”原本是一个形容词，但在这一刻，它变成了动词。动词，动词，动次打次，似海浪，如洪流，争先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