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2)
江湖上的高手几乎都在这一战被灭绝,自此掌门就定下了个规矩,皎云间的掌门只许收两个弟子,能杀了师父之人才能是下一任掌门。
云婧被她的话惊住,久久不能回过神。青衣又道:“皎云间的弟子可从来没什么一心崇尚武学之人,都是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才会拜师于皎云间门下。”
段亦轩却问青衣,“你可有见过那位皎云间的新掌门?”
青衣仔细回忆起来,“远远看过一次,他接任掌门之位时曾经来过。还带了师伯的头颅,我记得是个少年。但没见过他的容貌。”
过一时她又说:“任丰来皎云间时还对师父说过什么,总有一日会嬴了你。按理说他是皎云间掌门,武功应在师父之上。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因墨韵端了煎好的药来,三人的谈话不得不停了。云婧又叫墨悝拿药进来熏,一切安排妥当段亦轩才将她拉到一边。
“我怀疑军中的细作是吴烈。”他伏在云婧耳边说话,只将声音压的极小。
云婧虽然对这吴烈不了解,但相处这么些时日下来总也觉得他不是个朝秦暮楚之人,“为何觉得是他呀?”
段亦轩道:“忞飞大哥应该曾经告诉过嫂嫂大哥第一次领军平叛之事吧?那吴烈和如今大宛的将领吴由正是叛军之将的一双儿子。他们脸上的疤,是哥哥留下的。所以我不得不怀疑吴烈。”
前日药方之事,今夜段亦轩的话都叫云婧隐隐约约怀疑起吴烈。她纠结着要不要把药方的事告诉段亦轩,半晌还是说:“其实你今日带回来的药方与我前日写下的药方一模一样,但吴烈告诉我药方无用。”
段亦轩一听就说:“都这般明显了,不是吴烈还能是谁?此事先莫要声张,等哥哥醒了再做打算。”
云婧听他这般打算,也只当未曾听过这些话一样。
吴烈被云婧遣回大帐,眼见几案上放着三张布帛。一张是云婧写下的药方,一张是吴由来的信,上面写着在碧湖山庄伏击段亦勋不成。最后一张是盛京来的信,说是七月初一大军出征。
他踱到剑架子边,一手握起宝剑,一面却想到前日早晨。那药方明明能救那个士卒,自己却在他将醒之时拿口巾捂住他的口鼻,只将他憋死。这些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心中也于心不忍。
吴烈拿起宝剑,那剑却显得无比沉重。当年爹娘谋反正值新帝初登帝位,谋反本该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新帝却网开一面放了自己与弟弟。那段将军更是不计前嫌,让自己做了边州段家军的副将。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他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自己,一面是爹娘大仇,一面是梁国大统。如果自己想报爹娘大仇,必然招致梁国大统变更。自己若保护梁国大统,爹娘大仇也必然不得报。
老天啊,我吴烈究竟该怎么做?他拉开宝剑,却能在剑刃上看见段亦勋的模样。段家军主将,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将自己从战场上救回来。他又看见自己脸上的疤痕,可这疤痕却也是他留下的。
老天啊,我究竟要如何才好?
自己五年之前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五年之前爹娘谋反,兵防部署是自己亲手交给段亦勋的。难道当初自己一心保护的天下,如今又要亲手将它颠覆吗?
老梁皇不问朝政,通武侯夫妇死后更甚。可这新皇登基不过八年,废除老梁皇的弊政,出台新法新政。让原本国力昌盛的梁国更加强盛。我真的要去做梁国百姓的罪人吗?我真的要害了那与我出生入死兄弟的性命吗?我真的,这么想报仇吗?
这一切都还有救,他复将剑放下,招来护卫把药方递过去,“告诉随军大夫,军中病到的士卒日后都用这药方子。”
护卫领命去了,吴烈却没像以前那般烧掉盛京来的书信,反而将他纳进袖中。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如今该醒悟了。
他走出帐外,郊外的月光显得尤其明显。他凝视着其中一颗星星,爹娘,对不起。儿子必须保住梁国,儿子也杀不了段亦勋。儿子不孝,就连爹娘大仇也不得报。
段亦勋用了几日药,方悠悠转醒。眼见着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如今都能下床走动了。可云婧偏不许他下床,整日里都躺在军床上。还寻了个屏风来,除了段亦轩与青衣谁也不许见。即使李樾回来了也不能亲自去迎接。
李樾与青衣一同打起帘子,见云婧从屏风后转出来。满脸的喜色,藏也藏不住。青衣揶揄道:“这天可真是多变,前几日阴云密布,这几日又是大晴了起来。”
屋中众人都知道青衣这是在说云婧,轻笑起来。云婧心情正好,也不同她争辩只是说:“是啊,这前几日还阴云密布,今日就突然放了晴。”
青衣也晓得云婧是在说她,又见李樾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说:“你这刚回来说是燕都平原有军情,还不快说。”
李樾这才一拍脑袋道:“我去燕都听祁王说,陆羽笙的兵马有一些已经离开燕都。”
此语一出帐中众人都沉默了,众人心里都明白,那陆羽笙如今已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梁盛虽说是皇帝,可治国监国的权利早被陆羽笙夺去。李樾道:“祁王还告诉我,陆羽笙死盯盛京的段家军,季将军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云婧说:“这么说来,倒是只有咱们还是自由?”
李樾点了点头,祁王的兵马,段家的兵马如今都不能动。除了边州这二十万段家军,其他的都顾忌梁盛的安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云婧看了李樾一眼,又看了段亦轩一眼。李樾顿时明白过来,指着她说:“你不会是想那个偷天换日的法子吧?”
云婧朝他眨了眨眼睛,李樾似笑非笑的道:“你这丫头鬼点子倒是多。”
云婧得意的晃了晃头,“只是这个消息该由谁帮我等传出去呢?”
李樾也沉默了,段亦轩的眼神来回打量着二人。这二人又在想什么点子?又在担心什么?
“我来。”云婧闻声回头望去,吴烈仗剑站在自己身后。他手上是一张布帛,正是那从盛京传来的信,“这是陆羽笙给我的信件,七月初一大军出征。”
段亦轩已经知道这人就是段家军中的细作,自己又被他害的险些命丧天狼,对他自然没有好颜色。吴烈说:“当初二公子去天狼,是我把消息告诉陆羽笙,害得二公子差点丧命于玉面郎君的手下。如今我知道错了,只想再为将军为梁国做些事情。诸位若是信我,就让我将你们想让陆羽笙知道的消息告诉他吧!”
段亦轩自然不信他,青衣也不信他。李樾与云婧纠结着拿不定主意,忽听屏风那头段亦勋高声道:“我信他。”
适才谈话之际段亦勋已经醒过来,这些人的话还有他们说的什么偷天换日的计谋也听得真切。
他这时已经走出来,“吴烈是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信他不会再害我第二次。云婧你就把那偷天换日的计谋说出来吧!”
云婧不信吴烈但不会不信段亦勋,方才将偷天换日的计策一说。段亦勋听来一想,眼下只有如此才能重回盛京。吴烈立刻道:“段将军的死讯,我定会一字不差带给陆羽笙。姑娘若还何事需要吴烈,只管开口就是。”
段亦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深深颦起眉头,这个人泄露药方在先,导致陆羽笙买断城中药材,哥哥差点命丧黄泉。又泄露自己行踪在后,害得自己差点死在玉面郎君的手上,如果不是任丰的出现许是连哥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个人的话有几分能信?
段亦勋同他一样也盯着吴烈离去的背影,心中也一样拿捏不定。吴烈,你真的值得我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