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质问(1/2)
第二日午后,日头偏西时,寿宁宫的琉璃瓦在雨后的阳光下十分明亮。
宣文帝踏进宫门时,殿前洒扫的太监们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皇上会在此时来到此处,
而后便急忙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青砖,大气不敢出。
太上皇此时正倚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枚黑玉棋子,棋盘上残局未解。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只淡淡开口:“今日怎有闲暇来此?”
宣文帝停在五步外,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礼数周全:“给父皇请安。”
太上皇这才抬眼。
他面容比前几日更显枯槁,眼窝深陷,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刀,像是能剜进人心里去。
“坐。”太上皇指了指对面的蒲团,指尖在棋盘上敲了敲,“陪朕把这局残棋下完。”
看到变化如此大的太上皇,皇帝面色未变,沉默地坐下,
他目光扫过棋盘,黑子看似已入绝境,可还能看出一丝生机。
此时乐善与多宝已经知趣退到殿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殿内暗了几分。
太上皇落下一子,黑玉棋子磕在檀木棋盘上,声音清脆:“想问什么便问吧。”
宣文帝的指尖在木匣上摩挲了一下,终于开口:“父皇的生辰八字,可与礼部所记相同?”
太上皇手中棋子悬在半空,动作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落下:“为何如此问?”
宣文帝直视太上皇的眼睛:“儿臣查了内务府的档案,礼部记载的八字与钦天监备份不符。”
太上皇直直看了皇帝一眼,而后忽然笑了,
他笑声沙哑:“你如今倒学会查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缓缓站起身,身形虽佝偻,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像从前训诫幼时的宣文帝一般俯视着他:
“所以,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宣文帝自袖袋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朱砂写的八字依然清晰:
“这是钦天监密档,与礼部记载差了三日。”
太上皇扫了一眼,忽然伸手在宣文帝肩膀上拍了拍,开口道:
“你可知道,帝王八字若被有心人利用,会招来什么祸事?朕不过是谨慎些罢了。”
宣文帝虽然敬重太上皇,但此时却纹丝不动:“所以,那些事,真的是您做的。”
太上皇松开手,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他背过身去,声音冷得像冰:“你是一国之君,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卷着枯叶拍打在窗棂上,簌簌作响。
“父皇啊,您果然是老了。”
宣文帝感受到太上皇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心中忽然有些悲凉:“儿臣还未说出是什么事情,您到底在否认什么呢?”
他笑容嘲讽,声音却不大,
可这声轻笑,传入太上皇耳中,却是相当嘲讽。
他转头瞪向宣文帝,眼中是明显的提防。
只见宣文帝此时又拿出一卦信,上面熟悉的字迹,
饶是平日里淡定惯了的太上皇,都忍不住瞪大双眼。
不过这样的失态只有一瞬,只是一转眼,他便又变回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是何物?”
他一把将手中棋子抛入棋篓中,拍了拍手,拿过信,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甚至,他还当着宣文帝的面,将里面内容读了出来,
“……善男善女各五十,以备所需……”
他读完,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将信倒在手上。
此时,后面走出一个浑身黑衣的暗卫,暗卫上前,接过太上皇手中信,当着皇帝的面自顾看了起来。
而后在宣文帝无语的表情中,暗卫竟然将密信撕碎。
这暗卫本可用内力将密信震碎,却选择用这样的方法毁掉信,其中的威胁之意自不必多说。
与此同时,太上皇直视宣文帝双眼,右掌轻抬,又有一暗卫从梁上翻下。
这人更加猖狂,他竟然手持利剑,剑气劈开半截烛芯,晃动的烛火在太上皇脸上投下狰狞的光影,
这样的效果让太上皇十分满意,枯瘦手指在扶手上敲出十分有节奏的声响。
暗卫如此嚣张,宣文帝虽然面色不变,却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语气带上此前不曾有过的质疑,
这也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如此与太上皇开口:
“父皇不怕这大景江山断送,无颜去见祖先?”
这话突然,向来恭敬的皇帝用如此口气与他说话,让太上皇有些意外。
他瞟了宣文帝一眼,突然笑起来,他笑声沙哑,笑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那又如何?”他抬手指向殿外,之后指尖正对皇陵,
”你祖父当年踩着兄弟尸骨登基时,可曾想过九泉之下如何相见?
成王败寇罢了。”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这江山,不在乎百姓是否安定?”
太上皇被这番话问的哑然失笑,他声音依旧沙哑,说出的话已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当年若非没有合适人选,若非朕急于求取仙方,皇位又怎会轮到你坐?”
他音落后突然松手,茶盏应声落地,
而收到信号的暗卫倏然出手,不过瞬间,剑尖剑尖便已经冲向宣文帝咽喉。
宣文帝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会对自己出手,当即一个灵巧侧身,躲过袭击,
在与暗卫对峙时,他同时开口:“若不在意子民,你不坐这皇位便好,又怎可如此鲜肉百姓!”
太上皇看着宣文帝与暗卫有来有回的过招,心中满是震惊:
“你何时有了如此身手,朕竟不知。你竟然瞒着朕?”
原本按照自己的计划,他派胡御医去寻解药,而他借此机会让宣文帝服下毒药,
而后自己光明正大的代理朝政。他再留下一篇圣旨
等时机成熟后,他拿到移魂蛊咒,夺走夜朗庭身体,而后命人拿出圣旨,让夜朗庭名正言顺的登基,
到时,他便是景朝新皇。
他这辈子之所以如此被动,倒是得知此法的时间太晚,从无到有筹谋一切太过耗时,
而自己的计划只要成功,那么此生他便有相当充足的时间筹划一切,不会再如此时一般被动。
想到此,他眼中欲火烧得更猛烈了一些,同时,对自己儿子的憎恶也多了几分。
看着与暗卫斗在一处、且还处在上风的宣文帝,他心中生出几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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