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杀（2/2）
抬手便是一鞭！
猝不及防的连江楚瞬间被掀翻在地，鞭痕从右侧肩膀到左跨骨，斜斜地贯穿整个背部。
“啊——”剧烈的刺痛直逼脑门，连江楚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滚了两圈。
想问问她这干爹怎么老是动不动上来就抽人，连声招呼也不打，不由分说就是一鞭子。可她疼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严和有猜到约莫是因为什么，颤颤巍巍地跪下来膝行上前，挡在连江楚身前，“督主息怒！督主息怒啊！若是为了那些个风言风语，还请督主听楚公公分辩两句啊！”
他恰好跪在马鞭梢儿上，连寒山阴着脸用力一扯，挥动的鞭尾在半空甩出噼啪脆响。他沉声吩咐道：“出去！”
“督主……”严和心里咯噔一下，还要再磕头求情。
却听连寒山强忍着怒意重复道，“本督主叫你出去！”
严和哪敢置喙，动作略迟疑了半刻，还是连江楚以眼神示意他退下。严和无法，只得退到暖阁外，心里却不禁为连江楚捏了一把汗。
督主他老人家重权在握，平日里却极少在人前动怒，心思难测。不同于前任东厂提督动辄打杀宫人，陈督主宽以待下，但对义子管教却甚是严苛。
外人只道楚公公从前顽劣不堪，即便陈督主嘴上说严加管束，但私底下未必舍得下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若楚公公犯下大错，陈督主那可真真儿是往死里抽打。
有一年冬天，楚公公强抢一已有对食的小宫女，竟逼死了人家，后来跪在大雪地里生生挨了一百鞭，只剩下最后一口.活气儿了，陈督主才收手。
坊间私传，连江楚是陈督主未进宫前留的后。不过这种说法实在荒谬，若是留后，怎会再把儿子送进宫来，那岂不是自断香火？况，他们这些内侍更看得明白，亲爹狠到何种地步才能下这般死手？
“逆子，你自己说，这几日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连寒山握着染血的马鞭指向他，横眉怒气冲冲地攒着，鼻翼翕动。
连江楚伸长左臂按着肩膀后，虽算不上健壮却肌肉紧实，男子的身躯到底是寻常女子比拟不了的，若这鞭子是打在上一具磕碰一下便青紫的胴体上，约莫此刻已两眼一翻昏厥过去了。
她强撑着爬起来，因深知接下来的话不出意外又会迎来一鞭子，“义父，我无话可说。”
连寒山闻言怔愣了片刻，心中微微一震。他万没有料想到，这混小子竟一句解释的话也无，径自默认了！
这……这如何能成？！
“胡闹！”他扬手一鞭，连江楚早有预料，身形一闪便躲过去了，连寒山盛怒之下连甩数鞭，纵使她反应再快，也免不了要挨两下。
身上灼热的痛意如浸了辣油，连江楚疼得龇牙咧嘴，抹了一把额上细密的汗珠，咬牙道：“义父，大魏民风剽悍且开放，分桃断袖亦非甚么新鲜事，远没有您以为的那般惊世骇俗，只难免被人说嘴罢了，我不在乎！”
连寒山惊得忘了挥鞭，强自平复着不敢置信与滔天怒意，几番忍耐，提醒她道：“我不同你讲孝道讲传宗接代，你与燕王若生于市井，不惧流言便随你。若生于勋贵之家，抵家族祖训抛荣辱富贵，亦随你。可你与燕王乃是……”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道：“燕王是皇子，这般丑闻你教他如何与其他几位王爷分庭抗礼？皇位之争历来凶险异常，成王败寇，他既无一争之力，下场又有谁敢担保？”
连江楚后背倚着黄花梨圈椅腿儿，半敛的长睫掀动，狭长的眸缓缓抬起，直视连寒山居高临下的视线，“义父，若他成了呢？”
短暂的凝滞，连寒山抿了抿唇，嗓音低沉而笃定，“燕王，无望。”
“为何？”连江楚微微蹙眉，黑嗔嗔的眸子追随着他，“义父威倾朝野，如今在朝中是中立派，但还是要早做打算。老皇帝眼看着油尽灯枯，皇子蠢蠢欲动，大抵是时候做抉择了。各方拉拢，义父今时之势做不了纯臣，与其将来为新帝所忌惮，不若扶持德才兼备的君主。义父以为呢？”
烛火跳跃，连寒山拨了下剔透的灯花，转眸看屈起一条腿坐在地上的人，笼了半侧阴影的面容喜怒不明。
良久，他似喟叹般幽幽道：“吾儿长进了。”
连江楚以为说动了他几分，继续道：“义父，燕王无母族依傍，若您倾力相助，得座龙椅后仍受您牵制，甚是，可以做您的傀儡……”
然而连寒山却推了下手掌，制止她再言，反是回到方才的话题上，谆谆善诱道：“燕王做不做皇帝，与你又有何益处呢？若他当真有问鼎野心，自同你划清界限。”
“且你方才说分桃断袖，那你可知，汉哀帝不忍扰其梦的董贤，落得个革职自戕，险些曝尸荒野的下场，后世更遗臭万年。至于那弥子瑕，得宠于卫灵公时，分桃便是情谊，待色衰爱弛之日，你且看他！”
连江楚敛睫，似是自嘲般，轻笑道：“义父误会了，燕王并无此意，是儿子单相思罢了。”
“你……”连寒山怒火再起。
她眸光映着烛火，清亮而澄澈，“儿子倾慕于他，且知他避之不及，只唯愿他好。”
连寒山深邃的眼眸望进眼前之人瞳目深处，想要看透这副皮囊下的魂魄。
半晌，他甩袖离去，只留下一句，“那你便绝了此般念想！”
待老皇帝驾崩之时，你便知今日所言何等愚蠢，何等罔顾人伦……
连江楚看着东厂提督饱含怒意的背影，无端响起祁连琮不解地发问。
“为什么是我？”
目标人物暂且还不是皇帝，而她要杀的是成为皇帝后的祁连琮。
呵，不助你早日称帝，我如何尽快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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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江楚：我似一鸽没有感情的撒手。
祁连琮：爱情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