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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莲伊(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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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莲伊弄明白了,那个女人叫余丽雅,是黄剑一个单位的同事,是个离婚女人。她丈夫离婚时,给她留下了一个大房子和不小的一笔钱,她平时生活阔绰,打扮华贵,只是感情生活比较寂寞。帅气的黄剑,正好满足了她这方面的空虚。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余丽雅甚至跟她的朋友明确地说过她和黄剑有私情,只是以前没有人告诉莲伊。

莲伊的世界瞬间崩塌。她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般,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一惯文静的莲伊痛不欲生。她独自一人在初冬的冷风中快步走着,喉咙中发出“啊——啊——”的大喊,疯子一般,野狼一般,引得路人惊讶地看着她。不知不觉,她到了运河边,泪湿的脸被风打得生疼。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原本盘着长发纷乱地披散下来。她撕扯着自己领口的衣服,脖子和纤瘦的锁骨上都被挠出了一道道血痕。她感觉不到疼,此刻她心里的疼,已超过了一切。

已是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不行就死吧。”莲伊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孩子,面对一开始就不看好她婚姻的娘家人,面对经常取笑她像宠王子般宠着黄剑的同事和朋友。对她来说,那种失败,那种难堪,甚至超过了黄剑有外遇这件事本身。这么多年,她辛劳、她付出、她超常地苦着自己,为黄剑营造美好的一切,让黄剑幸福风光,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信仰。她靠着这信仰的支撑顽强地工作、顽强地生活,顽强地面对着一切。在娘家人面前,在同事朋友面前,在女儿面前,她活出了自信和骄傲。结婚这么多年了,她不奢望黄剑还像当初那样爱自己,只要他生活得好好的,只要他还真正地属于她,是她女儿的爸爸、是她的骄傲,就行了。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不仅不复存在,还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十月末的沈阳,已是万木凋零的季节了。灰绿色的北运河水在莲伊身边缓慢地流动着,水面上飘浮着腐败的草叶和残破的旧塑料袋,显得混浊肮脏。有那么一刻,莲伊想纵身跳到河里去,然后,就一了百了,不用再面对这烦人、恼人、让人心痛欲死的局面了。不用去想母亲指着她,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你就是任性不听我的!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早就看出他黄剑不是个好东西!”不用去想她走过车间时,收发员李大姐在她身后对保管员张娜小声说:“我说什么来着?男人就是不能宠!王莲伊老觉得自己能行,一天活得劲儿劲儿的,她那是傻!”不用去想诺诺问她:“爸爸咋回事啊?他是不是不要咱们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轻松。可这水,也太脏了!

莲伊是极爱干净的,尽管天天做饭,她的厨房也一尘不染,可以随时让人参观。每天不管多晚,她上床前都要洗头洗澡。她想让黄剑不管什么时候想亲近她,都觉得她是美的、香的。这也是她对黄剑的宠爱之一。可这北运河的水,这么脏。今天晚些时候,或明天早上,人们发现她时,已变成一具尸体的她,脸上沾着烂树叶,头发上糊着污泥,原本洁白细腻一直令她引以为傲的脖子上,缠着又脏又臭的破塑料袋子!一直在她的影响下极爱干净的诺诺,可能都会嫌脏而不肯走近她。黄剑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女人,甚至死相都这么肮脏难看,当初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娶了她?一直被她傲视的女同事们,在为她或真或假地悲哭的同时,心中会不会有一丝称愿?会是什么人为她收尸呢?警察?城管?还是殡葬工?他们会粗暴地把她草草包裹后扔上殡葬车,一边嘴里嫌恶地叨咕着:“死都不捡个干净地方,这水啦咣叽脏的,恶心人!”

莲伊走着想着,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妈妈,你咋不来接我?”是诺诺焦急的声音。莲伊慌忙看了下时间,诺诺平常就是这个时候放学。“诺诺,你等着,妈这就来!”莲伊没办法多想了,赶去接诺诺。

那天晚上,诺诺睡下了,黄剑还没回家。莲伊收拾完一切,静静地想着,等一会儿黄剑回来了,自己该怎么办呢?门口摆着黄剑的棉拖鞋,棕黄色的鞋面,咖啡色的边,绵软舒适。窗台上放着黄剑的水晶玻璃烟灰缸,被莲伊擦拭得一尘不染,亮晶晶地放着光。黄剑喜欢在这里抽烟看风景。衣架上挂着黄剑的短羊绒大衣,灰蓝色的,柔和中透着富丽高贵。想着自己一家三口走在小区里,别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想着她与黄剑一起参加诺诺学校的家校活动,同学对诺诺说:“你爸好帅啊!”莲伊心中又是一阵狠狠的疼。今晚,要是自己跟黄剑来个摊牌,这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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