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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死了算谁的？”

方大伟一楞，似乎没想过他会死的问题，呐呐了一会，看着弟弟如大雨中的一只小鸟一样可怜兮兮的抱紧了铁链子，水时不时的没过头顶。

他低声下气的求：“可是小伟有家人，他死了我爸妈受不了，说不定也会跟着去的，你是一个人，如果你真死了，我们全家人来生一辈子念着你的好，行不行？”

秦悍自嘲的笑了下，什么时候没家人也成了该去送死的理由了，正想说，你们念着不念着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就听到方大伟继续开口。

“而且——”方大伟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看了眼不远处仍然在大骂的雷哥，小声的说，“他们要过桥是为了找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秦悍哥，我刚才敲门之前从门缝里看到了——”

“你家还有一个人。”

他拿着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听我敲门，她就立马跑了，从背影看，是个小姑娘，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找的那个小姑娘，但是我只要一喊，他们也会去搜一搜，是不是，一会就知道了。”

说完，他作势就要大声喊，秦悍一着急，什么都没来的及想，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这一捂，相当于事态毕露。

秦悍认命的闭了闭眼睛，暗叹一口气。

收留了那个小丫头，不仅要照顾闺女似的照顾她，还要卖上命了，这算什么事呢？

耳边是方家人的哭喊声，河水急流的浪打声，雷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村民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紧了紧拳头，其实也就过了短短的几秒，他心里的指针偏向了一边。

他拿起被扔在地上的绳子，“再去拿几跟最粗的麻绳来。”

方大伟叫唤：“好！”

他把几跟麻绳牢牢的捆在一起变成一根长绳，用力的拉了拉，绳子被雨水打湿，重的有些拎不动，他把一头交给方大伟，“你去把这个绑在那边那块大石头上。”

大石头在方伟的上游，河水太湍急，他得努力的往中间游一段，才能在河水往下冲的力道中刚好能够的到方伟的位置。再不济，他又往自己多绑了一条麻绳，即使没有到他的位置，离的近一点，他把绳子扔给方伟，也能拖着他上岸。

村民们纷纷涌过来看着秦悍。

刘大叔叼着烟袋，上面用布盖着防止被雨打湿，“小秦，你真要下去救人啊，想清楚啊，我不是不让你救，只是这水忒急了，危险啊。”

秦悍笑了笑，绑紧了另一条绳子，“放心，我有分寸。”

刘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人啊。”

秦悍看着方大伟捆好了绳子，用劲全力拉了拉，很牢固。

“秦悍哥，你......你小心一点，”方大伟低着头，嗫嚅道，“你放心，你帮我救了小伟，我不会多嘴的。”

秦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最好说话算话。”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直接跳进了河！

一下水，他就被水流冲的直往下沉，喝了半饱的水后，他努力的稳住身子，往中间游，他在下水之前就计算了下，他努力往中间游，水流把他冲到下游，那么他是以一条斜线的距离游到中间，而那条斜线的顶端，需要他努力的离方伟游到最近的地方。

只有最近，他在扔绳子的时候方伟才能接住，他现在体力耗尽，游肯定是游不动了，只能靠绳子把他拖回来。

他努力保持着直线的往中间游，几次被湍急的河流没了顶，岸边村民紧张的惊叫连连，捂着嘴，看着河流中起起伏伏的男人。

有几次，他的头完全沉下去，过了好久都不见起来，众人都当他已经淹死了，方家人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可在几分钟后，忽然他又坚强的抬起了头！

众人哭哭笑笑，从没有这么齐心过。

秦悍感觉身体的力气再逐渐的流失，有几次他沉下去的时候，咬着牙让自己再坚持一会，又挣扎着爬上来，他想，那天在水里，颜曦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不认输，不放弃。

他刚刚想为什么自己会不惜一切的去保她，大概，也是被她眼里坚定的求生欲给打动了，不管是她小心翼翼的警惕着他，还是眉眼弯弯的谢谢他，还是她柔柔弱弱，娇小可怜的满身伤疤，更是她从水底钻出来的那一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倔强和坚强。

都太打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