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月(3)(2/2)
接下来一个星期,因为准备回南洋,沈安茵不再亲力亲为公事,全权还给罗城,自己带了沈三、何家兄弟游上海。
作为国民政.府当时最大的经济来源城市,此时的上海因开埠而持续获利,成为亚洲繁华城市的代表。沈安茵用一个星期的亲历,得到了与英荷殖民的马六甲完全不一样的、迟来的新鲜认知。
白日,九江路、南京路尽责的扮演着它们亚洲最大经济中心的角色,而霞飞路则是最具繁华的商业中心;夜晚,上海被披上瑰丽又迷离的面纱,由戈登路领头、以外来舞厅“百乐门”、传统长三堂子“藏春楼”为代表,造就中西碰撞的缩影,成就这闻名中外的十里洋场。
夜里的风比白日的更寒冷些,沈安茵这会儿就走在戈登路上,却感觉不到什么冷意。
她穿得厚,周围是男女用着不同语言放肆的嬉闹与热闹背景乐的融合,越往前走就听得越清晰。
沈三跟在人身后,看着小姐离百乐门越来越近了,惹不住小声开了口:“小姐……”
沈安茵没理会他,来了上海怎么能不找机会进百乐门玩一玩呢?正事都交代完了,林桐小少爷也不在,长夜漫漫,自然要来寻一寻这十里洋场的热闹。
门口,挂着百乐门新捧的歌女白牡丹的巨幅海报,年轻帅气的门童朝沈安茵鞠了一躬:“女士,一个大洋。”对于她女性的身份毫不在意。
“沈三。”
一块银元放到那门童手里。
“二位,里面请。”门童恭敬未变。只要给足了入场费,便能进这百乐门。
两人走进去,舞厅的喧哗直直向沈安茵扑来,她有几秒的怔愣。在马六甲她习惯了去玉春楼那样的传统妓.院,或者是韵仙楼这样的正经戏楼,他们那的舞厅除了两三次必要的应酬,她很少跨入,是以连续不消停的爵士乐让她有些不习惯。
虽然,这里的每个客人都与环肥燕瘦的舞女沉浸其中。
她直接去了休息位,慵懒的陷入沙发中。舞厅的侍应生与没有客人的空闲舞女下一刻便到了她面前。
“女士,请问要喝点什么?”侍应生声音恭敬又足够大音量。
“一杯威士忌。”沈安茵开口的同时,眼神肆意的打量了番他身边努力媚眼如丝的舞女,而后面无表情的垂了眸。啧,下乘。
“请稍等。”侍应生应下,也没问沈安茵旁边坐着的沈三为何不要,回吧台准备了。这是很明显的一主一仆,仆人要保护主人,自然要保持清醒。
“小姐,我这不需要人作陪,”沈安茵眼也未抬,“我只是来听听歌的,据说你们这叫白牡丹的唱得不错。”
跟着,一块大洋放到了那舞女面前。舞女欢欢喜喜接过沈三给的银元,笑颜如花的走了。随后,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回来,放下威士忌后便也退开了。
她这一桌没有旁人打扰了,沈安茵舒服的倚在沙发上侧了个身,往舞台看去。
上头,热情的开场舞已经跳完,各种西洋乐器演奏的《夜上海》响起,一身着金色云纹旗袍、身姿婀娜的女人登场,她长至手臂的蕾丝白手套握着话筒,正摇着细腰丰.臀热情的唱着。那本就很大的旗袍开衩因为她的动作,更将白花花大腿的性感直白的展现出来。
而歌女的脸上,华丽的歌剧面具遮面,只露了双烈焰红唇和形状姣好的下颔。
和门口的海报一样,不露面,有意思。只是这声音嘛,沈公子觉得还没若兰、彤香唱小曲儿的声音妙。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转眼醒,大家归去
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
或许是这《夜上海》已经被各大舞厅唱烂了?沈安茵听了大半段,随意的想着。
端起玻璃杯喝了两口酒下肚,台上已换上更轻柔妩媚的、包含国人音乐色彩的《天涯歌女》。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
沈安茵听着听着,倒听出了台上白牡丹与自身性感打扮不符的清雅和…帅气。
而这时,邻座坐下几个样貌不凡、举止却有些放.荡的公子哥,正以白牡丹的歌声当背景乐,很有兴致的谈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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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三堂子:这里指民国时期上海最上等妓院的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