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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女怨(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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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茵跨过高门槛,里头空无一人。而空无一人的纯中式会堂更是闻到一阵明显的书香味。视线一转,便看到了左边立着的上三层、下带柜的老红木书架,上头摆满了中外书籍。书架旁边还立着两月牙桌,上陈设着一对双耳釉彩瓶。

书架是道光年间的!那对色彩过于艳丽的瓶子是乾隆帝的心头好!

这青帮的古玩,比她沈家的值钱多了。

沈安茵在无人招呼的会堂待了还没两分钟,闭门不见的言老板出现了。

“沈公子,擅闯私宅可不是君子所为。”

沈安茵看着口罩不取的人以及如影随形的蔡元坤,背手上前,微微仰了头去瞧说话人的眉眼:“眉修过了啊,和前回戏台上的一样精细。哦,还有,我生理性别女,不是君子。”

昔言闭了闭眼,示意蔡元坤出去等。见状,沈安茵也递给沈三一眼,下一刻,宽敞的会堂里便只剩他们两人。

“怎么,想与我独处啊。”

“……”昔言自行在就近的围椅上坐下,对这位胡搅蛮缠的沈公子选择性回应,“二十五日有演出,自然要连着修得精细。”

跟着,又似是不情愿的补充:“在上海震旦大学文学院的剧场,想必沈公子知道。这有两张票,给你们留的贵宾位。”

沈安茵略感意外,接过他递来的戏票:“哎呀,美人竟然主动请我看戏。”

“好好说话。”昔言声音沉冷,跟着便听到他闷在口罩里的咳嗽声。

从他露出的眉眼和方才的轻咳,沈安茵能感觉他身体并不康健,也不好逗他了,非常温柔的好好说话:“就算没有今日一见,我也肯定要去捧场的。你好好养嗓子,我还等着看你的虞姬呢。”

之后,见过人、听过声音的沈公子也不打扰了,心满意足告辞走人。

临跨出会堂门槛,咱们言老板再次出了声——

“二十五日的戏票,当是还你的三顾茅庐。了了心愿,早些回南洋去。”更低沉几分的声音带着些别扭。

沈安茵本想习惯性欠抽的回一句“我的心愿明明是你”,却想着言美人高冷的性子和目前的身体状态,默默继续闭嘴,上车回愚园路的别墅。

*

九月二十五日,上海震旦大学文学院。

这座由马相伯神父带头创办的高等府邸挨着徐家汇,其建筑风格同样延续其天主教建筑群的风貌。

因为是为教师学生带来的教学性演出,时间不可能放在晚上,而是安排在午后二点半,学生们下午第一堂课开始的时间。

轿车经过登记缴费可以驶入校内,了解上海大大小小地方连学校也不放过的罗经理仍旧充当司机,直行再左拐,入了文学院院门。

车在学生剧场外开辟的停车场停放好,沈安茵带沈三进剧场,罗城继续可怜的待在车里哪儿都不能去。

想与那些青春靓丽的大学生来个奇妙偶遇?抱歉,不可以。

……

沈安茵和沈三检票入内。学生剧场内,已陆续坐好了文学院的学生,男女皆有,各个朝气勃勃。沈安茵在过道上突然停下,竟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她为沈家为自己早早做商场强人,没有机会接触真实的校园生活。至于上辈子那样的封闭教育,就更不用说了。

急急放缓步伐的沈三唤了一声“小姐”,沈安茵回过神来,没让沈三看到她眼里的淡淡羡慕。

在第一排中间偏左的位置坐下,除了她和沈三坐的位置,其余第一排的座椅上都贴了白底黑字的人名。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教师领导们的名字。

剧场的挂钟走向两点,从舞台右侧的小门内走出□□位教师和院领导,国人华人皆有。从长袍马褂的长须老先生、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到修女打扮的洋人、时髦裙装的金发美女,风姿各不相同。

跟着,舞台上响起音乐,一蓝衣白裙的女学生站在架起的话筒前,宣布活动开始,并邀请他们文学院的院长张博儒讲话。而后一片掌声中,沈安茵右边刚坐下一小会儿的老先生起了身,颇有架势的整整衣冠,提着长袍不急不缓的走上舞台台阶。

一看就是旧派模样的老文人,竟能将这充斥满矛盾的下九流戏曲大大方方给接受新教育的学生们看,难得难得。沈安茵感叹,余光又瞄到那几个一派温和气质的洋人身上。或许,这就是中西文化碰撞所产生的奇特魅力吧。

老先生在台上讲了些什么沈安茵没认真注意,只时不时瞄一眼腕上的珐琅银表,待这位张博儒张院长啰啰嗦嗦讲了一堆之乎者也以及京剧、昆曲等的大致发展历程后,这才握拳于唇边,咳嗽两声,做总结性发言:

“莘莘学子,宏图之志。院长我不求各位弄懂、理解戏曲,只愿你们了解这份中华文化孕育出的瑰宝。戏曲源于民间、细分于民间,它是有一定分量的古老艺术文化。今日,我们一众师生能欣赏到的这折京剧,是出自昆曲《千金记》和《史记·项羽本纪》整编而成的经典选段《霸王别姬》。西楚霸王项羽的历史你们作为文学院的学生应该很了解。下面,有请永泰剧院的演员们,用京剧这种特别的艺术表现形式,重新演绎项羽和他的宠姬虞之间发生的那段历史故事。”

这位张院长啰嗦完了,底下“啪啪啪”的响起掌声,舞台上的红色幕布随着沈安茵听过的背景乐被拉开。侍女簇拥着昔言扮演的虞姬上场,张博儒院长也回到她右边的座位上坐下。并且,还略带不略的看了她沈安茵一眼。

沈安茵瞧见了,不与老文人计较。张院长年少时是学八股文长大的,正如她前世是学女红、看《女四书》长大的一样,时局环境的封闭腐朽造就国人眼界无法开阔,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高难度。

虽然,张博儒身为一院之长,教着正渴望吸收多方知识的年轻学生们。

……

整张一个半小时,一部分完全没接触过的学生们,特别是崇尚西方文化的几位富家公子和千金,在听到“月色虽好,只是四野皆是悲愁之声,令人可惨”时就完全没了兴趣。虽然,扮演虞姬的旦角确实是身姿、声色都一个“妙”字可赞。

那几个看不进去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的呵欠连天,像是得了传染病般的没精神,惹得回头注意学生们反应的张院长明显的挂不住脸。

戏在项羽痛悔一叹的“哎呀”中结束,悲怆的音乐延缓了一阵而后停了下来,演员们再次上台谢幕。昔言带着虞姬的妆站在最中间,被顶部投下的灯光映照得更姿容夺目。

作为全场的焦点,他调整了下开场主持的女学生搬来的话筒架,展手邀请张博儒院长上台。

“张院长,请您上台。”

张博儒面色好看了些,点点头,再次提着长袍下摆走上舞台,站在昔言身边。

昔言躬身朝张博儒鞠了一躬,转回身面对观众席,低沉的声音带着诚恳和感谢:“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唱了十年的戏,为的也许就是每一位来看戏的观众热情的掌声。我知道,东方文学只是各位所学课程中的一部分,很多受西方教育长大的学生并不懂、也不感兴趣这样庸长琐碎的戏曲,套用现在都爱用的话来说——听京剧不时髦。

在这里,我仅代表我自己,一个从事戏剧行当十年的戏曲演员,告诉各位,没关系。张院长邀请永泰戏院来,只是想学生们多一份对自己国家文化的认知。

戏曲的魅力多种多样,你们可以不理解,但请善待、尊重这源于我们先辈喜欢并传承的文化。京剧只是戏曲中的一种,同一个故事还可以有很多有趣的、不一样的的表现形式,比如木偶戏、杂耍、皮影戏等等。

下九流,大家知道下九流最早是出自哪儿吗?它出自西汉时期很著名的《汉书·艺文志》。在古代市井,先辈按贵贱高低所分的阶层不该被沿用。现在已经是民.主.共.和时代,请孩子们都认识到这一点,戏曲演员不是下九流,戏子也不是什么得体礼帽的称呼。谢谢。”

一大段话毕,昔言还特意看了台下一眼,那方向刚好对着的是沈安茵所坐位置。

听了言美人作为乱世男旦身份而发的一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沈安茵不禁感叹之余又有些不高兴。她称他“戏子”、“美人”可没有一点贬低之意,这可都是爱称、爱称!

不知道学生们是不是被感动了,还是因为纯粹的给这位声音好听、扮相又妙的言老板面子,热烈的掌声齐刷刷响起。沈安茵混在其中,和同排的老师、领导们拍的稍缓了那么一些。

掌声在张博儒院长的示意下渐渐停下来,他移到昔言让出位置的话筒架面前,正欲感谢一番言老板的精湛表演以及真诚演讲,剧院灯光却猛地一暗——

“啊——”

“哈哈——停电了?”

“孩子们安静,放松下来!”

“没事,孩子们在自己位置上坐好,最后排的学生去把大门打开。”

几个女学生的尖叫声,跟着便是男学生的喧闹声以及老师们的安抚声、指挥声。

“咔擦”一声,似乎是电闸被拉上的声音。同时最后排的学生也去开了剧场大门。

光线隔绝良好的学生剧场里重新亮堂起来。

可是,是谁去拉的电闸呢?

舞台上有些混乱的演员们在光线重新亮起的那一刻恢复镇定,左右看看确定自己同事的安全,却在将视线集中到中间时,慌了神。

“言老板!”

底下,沈安茵也第一时间瞧见了台上竟整个倒下的昔言:“昔言!”起身,有些慌张的跑上了舞台。

昔言侧倒在台上,双目紧闭、神态没有不适的样子倒像是睡着了。而虞姬的双剑落了一只在脚边,一只还被其握在手上。他半个身子都是贴在地上的,幸而因为戏曲演出的动作需求铺了厚厚的绒毯,他应该没有摔疼。

拨开了围着的人,蹲下正看昔言情况的沈安茵稍安了心。并且,言美人此时睡着似的模样简直如画中美人,沈公子还起了点欣赏美色、往远处联想的兴致。

话说回来。沈安茵嘴里喊“沈三”,抬手准备将人扶起来,时刻跟着他家小姐的沈三下一刻便出现在她身边,替小姐把人扶了起来。

昔言被扶起,他原本压着的地方,露出了一红绸布。沈安茵捡起来,铺平一看,上书两字“阿玉”,而不知为何晕倒的昔言也醒了。

他抬眸看着一群把自己围上的戏院演员、张博儒张院长以及沈安茵主仆,推开沈三,直直站起身,将视线下放在仍蹲着的小姑娘身上。

“这红绸是?”

沈安茵起身,将手上的红绸布递给他。

阿玉?莫名其妙的昔言略微皱了眉,抬眼一望,在后台的蔡元坤也瞧见情况上台来了。

是以,将东西交过去:“先收着。”

“……?”蔡元坤看着被塞在自己手上的红绸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一场好好的指导性演出在莫名其妙的意外中结束。本就不看好这戏曲的几个富家子学生投来明显不过的嘲弄眼神,夹杂几句“连老天都不帮戏子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来我们学校献丑了吧”这样的讨论,相携离开了。

学生们陆续走光了,修女和洋人教师同张博儒交谈了几句什么,也脸色不算好的走了,同永泰戏院的,没正面打一个招呼,只远远的微笑点头以示告辞。最后,永泰戏院的演员们也在谭班主的招呼下回后台卸妆换衣,剧场里留着的,只沈安茵主仆、张博儒院长以及言老板和他的经纪人蔡元坤。

蔡元坤与张博儒在舞台底下谈了几分钟,二人握手后,张博儒便从大门离开了。离开时,门口还突然刮进一阵凉风,老院长打了个冷颤,背手摇头很不解的出了大门。

舞台上,沈安茵同油墨妆粉满面的昔言面对面,拧着眉头回忆什么。

阿玉?这个名字感觉在哪儿听过。

昔言瞧着她的模样,弯身将地上的虞姬双剑捡起,并拢用一只手握着,开口:“昔言去后台卸妆换衣,沈公子也受了惊,趁着落日未西下,还是早些回吧。”

唉哟,这样也要赶人啊。沈安茵回神,拿方才那红绸布上的名字发问:“等等,刚从你倒下的地方捡起的红绸布,上面写的名字,你可认识?”

闻言,昔言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摇头。

“在马六甲,听说过沈公子可见脏东西的传闻。如果传闻所言非虚,方才的事,不该和沈公子的关系更大吗?”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没见过不干不净的东西。要说奇人异事,也是从和沈安茵扯上关系开始的。

好吧,言老板虽说是个唱戏的,台上演绎中华文化,台下却是受正宗西方教育长大的青年。从某些方面来说,和上海震旦大学的学生们是一样的。

话说远了,沈安茵还并不知道昔言那么多复杂的过往。是以,沈安茵挑挑眉,从他的话中挑刺:“听说过?传闻?我可不知道我除了沈公子的名号,还有这样有意思的传闻。而且,我记得言美人在马六甲呆了至多不过三日,美人又是个冷清不言的性子,是哪儿来的兴趣,打听我的呀?”

昔言愣了愣,觉察到自己有些言多必失。今天,为了戏曲,他已经说得够多了的。

这时,蔡元坤结束与沈三不知何时开始的大眼瞪小眼,主动上来帮着赶人:“沈公子,我们少爷还得回赶回青帮。闲聊请另找时间,见谅。”

直截了当、毫不客气。嗯,这姑娘都知道昔言青帮少当家身份,还又什么玩文字游戏的必要。

“行。”沈安茵别有深意的看一眼言美人涂了鲜艳口脂的红唇,并凑近闻了闻只在他身上才觉得好闻的油墨妆粉味,展臂做请的姿势。

暗示这么明显,自然想到了什么的昔言面无表情点点头以示告辞,同蔡元坤走向后台。只残留下的气息带着几分冷淡。

啧啧。好对胃口怎么办。沈安茵深吸口气,想把美人残留的气息存入心间,就算是冷淡的。

……

独自在舞台上又站了好几分钟,偌大的剧场里只剩自己和可以降低自己存在感到忽略其自身不计的沈三,沈安茵这才明显的发现,好像从学生们陆续三场开始,就有东西留下来了。

重重吸了口气,安静到有些可怕的氛围倒能让她静下心来思考。轻轻闭上眼睛,她琢磨着“阿玉”两个字,几十秒后突然睁眼——

阿玉……她前日在沈曼妮似乎一人分饰两角的自行对话中听过!

跟着,像是回应她的想法,青天白日的,最后排右边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一个长相温柔文静、头上盘发、穿一身在沈曼妮身上见过的、类似的旧清风格的盘领布衣,正规矩的交叠着双手于双腿上,微笑着看向舞台。

跟着,目光往左边移了移,便毫不意外的,直直对上了沈安茵的视线。

明明长相不恐怖,沈安茵却一个激灵,秋高气爽的天气,在室内,打了个寒颤。

“沈三,你看那里。”她闭了闭眼,抬手去指那女子所在的地方。

沈三随小姐的手看过去,面目有些茫然又感到不解担忧。这次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为什么这回偏偏只小姐一人能看见?

“小姐,你看到的东西,长什么样?”他不解担忧至于,还要关心沈安茵是否会被吓着,像头回林家那三小姐一样。

原来沈三看不见。沈安茵平静着脸色,走下台,一路深思一路沿过道往外走。

在这里能看见这东西,说明能说出“阿玉”二字的沈曼妮,离他们并不远。抿着唇,在最后一排的地方略微停了下,便大步走出剧场。

美目扫视一圈,柳叶眉微微拧起,目光停留在停车场的位置。那里,一脸不起眼的轿车上,半放下的车窗里,露出了沈曼妮不施粉黛的正脸。

她正看着沈安茵,轻笑着,眼里透着点抱歉和……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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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来了,入V第一章,万字更死我了,这个故事如果觉得看出了百合意味,不喜欢的请当它是纯纯姐妹情,对百合有爱的可以脑补……这个故事写的是由珠江三角洲一带流传的一种因封建糟.粕而留下的旧俗。名称下章揭晓~

另我对上海菜并不了解,有错误的可以指正~么么哒,每一个点进来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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