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步(2/2)
杜槿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细挑眉,高鼻梁,大红唇,烫大波浪卷,衣橱里一排时髦洋装,用的胭脂水粉全是高级货。
余家那会儿处于低迷期,余樵一穷二白,在讲求门当户对的年代,杜槿偏偏相中他,一见倾心。
杜家的高门槛,余樵原本是迈不进去的,可杜槿非他不嫁,甚至以绝食的方式抗议,杜家人只好贴足嫁妆,把掌上明珠嫁了过去。
二十几年婚姻,不止带走了杜槿的青春,还夺走了她样貌中的流光溢彩。
余卿看着她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恨与不甘,仿佛刹那间烟消云散。
时间会原谅一切吗?
她也不知道。
八点整,新家政来了,看到满屋烂摊子却没多问,非常麻利开始收拾。
余卿跟她交代杜槿的基本情况和饮食爱好,正说着,杜槿从楼上下来,穿的是生日会时余卿送的羽绒服,不过她没认出来。
“妈,早上好。”
“来了。”杜槿状态如常,“吃饭了没?”
余卿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回:“吃了三明治。”
“吃三明治怎么能饱?我给你弄两个水煮蛋。”
又来,余卿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下一秒杜槿又说:“我忘了,你不喜欢水煮蛋,那煮个面行吗?”
余卿应下,十分钟后她收到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两片没煮透的菜叶子还在汤面旋。
杜槿坐在她对面,满怀期待看她吃下第一口,问:“好吃吗?”
“嗯。”余卿艰难咀嚼,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很好吃。”
“好吃就好。”杜槿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余卿记不清她们上一次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脑海里闪现过许多模糊的画面,更加食不知味。
“您昨晚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杜槿脸上浮现出懊恼的情绪,摇摇头说:“找不到了。”
“会找到的。”
“阿卿送我的生日贺卡,找不到了。”
余卿夹面的动作骤停,错愕地抬头看她:“您说什么?”
“阿卿画的爸爸头最大,哥哥比妹妹高一点,妈妈穿着红裙子,阿卿说,全幼儿园小朋友里她的妈妈最漂亮。”
眼眶热了,余卿紧咬嘴唇,她记不得,那时候她太小了。
“阿卿怕我发现,躲在被窝里画了好久,她哥哥也要,她不肯给,哥哥还揪她的辫子,两个小家伙冷战了好几天。”
“找不到就不要了。”
“那不行,回头阿卿知道要生气的。”杜槿催促她,“你快吃吧,吃完帮我一起找。”
生日贺卡最终没有找到,余卿等家政熟悉工作后便离开余家,前往舒溢的工作室。
经过好一段时间磨合,余卿捡回了当年跳《吉赛尔》时的淡定从容,跳了一遍后叫停,走到边上休息。
舒溢姗姗来迟,径直走到她旁边,递了瓶矿泉水给她:“听说你在江医生那儿完成康复训练了?”
余卿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洛医生说的?”
“嗯。”
“你们在处对象?”
“怎么?你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说了没用。”
“嘁,你这小孩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舒老师。”余卿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颤,“您队里那位主角什么时候后回来?”
“累了?”舒溢误解她的意思,“你如果觉得累了,休息几天再过来也没关系,离演出还有半个月呢。”
“她这么久不来练,剩半个月能练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群小朋友一直把我当中心,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他们的主角,您当我傻?”
既然说开,舒溢也没必要再瞒下去:“这场表演是我为你准备的,这个月十三号,在我的母校。”
余卿猜中前半部分,却没猜中地点,一时头大:“舒老师……”
“一旦演出成功,给几位老师留个好印象,对你来说有利而无害。”舒溢知晓她压力大,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自己想想吧,做不做这件事,由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