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展手脚(2/2)
谢世宜自此忙碌起来,一个偌大的王府里是有许多是要管的。吃喝穿用样样都不简单,哪处东西坏了哪样食物不新鲜了,主子身上戴的玉佩被奴才给弄丢了,要怎么罚,诸如此类。
从前皆是报给管家,如今可不成了,如今是王妃掌家,这些要报给王妃的。
奴才们一夜之间也改了口,若王爷不在,那王妃也是主子,不能再叫她王妃了。若王爷在,那便得称王妃主子,不可唤错。
谢世宜夜夜都睡不安稳,想起醒来还有一团杂事等着自己就脑袋发昏。
她再没有闲功夫去砍树砸东西,抄诗读话本子,也无空去烦李沅,去想他了。
他们又同桌而食了,然而谢世宜的目光不再流连于对面的人身上,她盯着那一盘清灼白玉,想:白菜是换了一处采买么?怎么不如前些日子那样脆嫩了。
她吃了两口,转而又想:是了,将要立夏,时日不如春日那般好,东西难免会有转变。
李沅停了筷,看谢世宜皱起眉思索,不一会儿面上又轻快下来。
谢世宜的筷子伸至半途,听得轻响,打眼一看,便又缩回去搁下了象牙筷。
李沅垂下眼,不知怎么复又拾起他方才跟前的筷子,李家德瞧一瞧李沅,端起小玉碟又替他挟了一筷子东西。
端着铜盘与清茶,手持湿帕子的两个婢女往后退了回去,奴才们垂下的头颅上两颗眼珠子滴溜地转动一圈。
谢世宜心中疑惑道:咦?王爷是还要吃么?她跟着抓起筷子继续。
李沅吃一口停一下,吃一口又停一下,碗里的那点东西却不见少。
谢世宜留心瞟了几眼,红着脸慌忙咀嚼,很快便吃饱了。
李沅这回才真的停了筷子,坐在木凳子上等人侍奉。
谢世宜匆匆擦了嘴,起身疾走两步,将婢女手中的清茶端到他跟前。
她说王爷费心,李沅施施然接了。
王府里开始传言,道主子与王妃主子伉俪情深,不住一屋也能夫妻和睦,心意相通。
这话传到谢世宜耳里,她听了却不见高兴,反而令人抓了两个嚼舌根的奴才来杀鸡儆猴。
于是府里混杂的奴才们又收敛了,暗道王妃主子端庄稳重,手段不凡。
谢世宜每日看账本也能看出些门道了,王府里奴才多,李管家又要顾外又要顾内难免会有缺漏。
且有些缺漏还是李沅有意放出的,下头人猖狂,一进一出,一买一卖之间都可以得到不少油水。
谢世宜皱着眉盯着账目上的其中一栏,叫谢鹰鹰派人将府中主管采买木炭的奴才叫来。
那奴才跪在屋子正中,隔着屏风谢世宜端坐在案前,她问:“ 你老实说,开春之后你每月昧了多少银钱?”
那奴才眼珠子骨碌碌转,想仗着谢世宜年轻不懂事将此事瞒过去。
他连连磕头,大呼道:“ 主子您这是何意?奴才一心为府里办事,忠心耿耿,从不敢欺瞒主子啊! 还请主子明察!”
谢世宜又问:“ 哦?既如此,那我问你,这木炭每月五百斤,每斤一钱的帐可是你报的?”
奴才想了一瞬后,沉声回:“ 回您的话,是奴才手底下人报的。”
“ 这便对了,如此也不算冤枉了你。”
“ 如今早已立夏,除却膳房中烧水煨汤要用木炭之外,旁的都是烧柴火,一斤木炭能燃两个时辰,我竟不知咱们王府里一月要用这许多炭。”
她手臂支在桌面上,杵着脸一面翻着帐本一面悠悠道:“ 还有,冬日账上记着木炭每斤一钱,怎么到了夏日还是一钱?”
“ 照理道,冬日里这东西稀缺,贵些是应当的,可到了夏日,怎么还如此昂贵?”
“ 主子您……请您容奴才禀明呐! 冬日里木炭虽贵,可咱们买得多,价钱上自然也得了些便宜,夏日烧炭炎热,价钱便就贵了……”
“ 哦?你自个儿想想,若是你说的这样,那冬日木炭的价钱又怎会与夏日的相同?冬日的便宜是给谁贪去了?! 夏日多报上来的至少一两百斤又给谁贪去了?!”
谢世宜将账本往地上一摔,厉声重呵道:“ 刁奴你还狡辩! ”
“ 冤枉啊! 主子,奴才冤枉啊!是下头人坑了奴才,奴才实在是不知晓呐! 奴才人愚钝,脑子笨,里头没那样的弯弯绕绕啊! ” 这奴才满脸大汗却死活不愿松口。
“ 住嘴! ” 谢世宜沉了脸端坐,又是一声呵斥。
“ 堵了这奴才的嘴,将他捉去李管家跟前,叫管家自己看着办。”
“ 是,主子。” 谢鹰鹰躬身应,谢飞飞几步出去叫两个奴才进来捆人。
李管家得了令却不好妄动,他问来人主子想要怎么处置这刁奴。来人比了个手势,李管家一瞬面色稍变,他说咱家知晓了。
李管家手掌一挥,命人将其拖至长乐堂的庭院前,将这个贪心的奴才给杖毙了。
豫亲王彻彻底底地安稳了好一阵时日,众人缩手缩脚,规规矩矩地办差,老老实实领着该领的银钱,再不敢轻视这位小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