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首发4(2/2)
真是!养个儿子咋这么麻烦!
三变烦得吃不下饭,夜里又发起高热,浑身冷战,还说了一阵胡话,把燕然都惊动了,兴师动众地请来医国圣手彭宇堂,人来了,不过是探探脉象,开了一副退热方剂,这就打道回府了,临走还要笑燕大当家的牛刀杀鸡,普普通通一个伤口起炎,随便一个路边医馆都能治的,偏要捉他来!
燕然也笑,“不论毛病大小,总要你来我才信得过。”
彭宇堂让燕然留步,顺嘴提到陈年旧事,“说来你我也有日子没见了,上回你请我来,都十来年前的事了。这回这位主儿和上回那位面目好像,若不是发色不同,我还真要以为辰光倒转了。”
“……旧事不提也罢。”
“旁人绊倒了晓得爬起来,接着朝前走,你呢,十来年只爱往这一个坑里栽!”
彭宇堂与燕然是三四代的交情,俩人发小,说话从不避忌,只是这旧事太伤,多年结不了疤,他这话,等同于直接往伤上撒盐。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忧心。”
“是,我忧心什么呢?到底伤在你身,痛的也是你自个儿!”彭宇堂说到最后冷笑一声,就差没说他不识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话不投机,燕然默然不应,只是该送的还要送,一直送到正门门口,送他上了车,又目送好远,这才回屋看陆弘景。
三变吃下一副药,这时高热稍退,人也清楚多了,燕然进来他就喊饿,还朝他要吃的。
龙湛夜里不肯单门独屋地睡,硬要睡在床前的踏脚板上,那么老大一坨人,躺上去顾得了头顾不了脚,长出一大截,遭狠罪了!
也亏得他踏脚板上睡着,不然陆弘景烧糊涂了,又不会喊人,少说也得迟个一刻半刻的才能找人来瞧。
“你这干儿子看看是没收错,够尽心尽力的。”燕然笑看龙湛端着一碗刚煮得的肉末青菜粥,一勺勺吹凉了喂进陆弘景嘴里,就感叹那份耐心和细致。
“那是!我什么时候走过眼!”
走眼不走眼,那要看是对什么,对着某物件,三变眼忒毒,一打眼便能看出四六九,对着某人,其实三变走眼的时候还是挺多的,十之五六吧,好比这么一回事——当年他钻天拱地要寻摸一人和他唱“两情相悦”,相中的某人嘛,看着都挺好,都挺愿意和他打配合,谁知过不多久,人就和他算账来了,而且还是秋后来,算的是总账!
就这种眼色,也好意思挂嘴边,三变也是个二皮脸!
毕竟年纪轻,身体也没有大的毛病,歇过一夜便缓过来了,第二日大早三变就撺掇燕然上路,说是早去早回。燕然让他的早去早回逗得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骂了几声,还是顺着他的意预备上路行装去了。
当日吃过午饭,一行人从湍阳走,过白穆川,行船逆流而上,进入江洲府,然后下来走陆路,顺官道走,还要个两三天的。一路上除了陆弘景坐车,其余人等都骑马。马都是好马,没甚可说,倒是那车颇值得一说,然而该怎么说呢,打眼一瞧,没别的,就是太张扬!一辆车至多坐两到三人,燕然这辆,真够派头,一下坐个十来二十人不成问题,说过点儿,在里边摆宴待客都不成问题,三变这样颇见过一点世面的,都让它吓一跳。这么样出门,那是现成的招牌啊!就等于是张旗扬帜地对各山头的绺子们喊话么,让人来劫道么,这不傻么?!
于是三变对燕然说这车太铺张,换辆小点儿的,容两三人即可。燕然牵他过来,直送上车,无有二话,绷着张脸,意思是你陆弘景也太小瞧我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怕绺子么?倒是来呀,正好收拾干净!
燕然脸面一绷,三变就不好多说了,罢么,反正有人顶着,车宽有宽的好处,在里头可劲儿打滚撒欢呗!
真坐进去了才知道这车才不止供打滚撒欢这么简单,里头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三变探宝一样把所有的箱笼屉柜全探了一遍,探得直咋舌,这些个暗格里居然还藏有淬了毒的匕首!啧啧!
他同燕然玩笑:“你这车里,是把一世用的东西都备齐了么?”
燕然当时正在策马,听他玩笑,勒马停住,忽而转了正色,轻声慢语道:“是。不过不是给我用的。”
“哦,那是给谁用的?”三变嘴快,等他接到燕然那个诡诡的笑,话已经和泼出去的水一般溅了出来,收回是妄想。
“你说呢?”
别说,燕然这时的笑称得上可怖,语调是调笑式的,但你看他两颊的肉,咬得那么紧,就像咬着那本可到手的人,或是本可到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