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重(1/2)
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就被飞快地拉到马上。那是李承汜的马, 但是没有见他的人。我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李承汜和靳青都没有回来。
阿莫在马上带着我, 面色凝重。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 一直都以为他很没心没肺, 可是此刻的阿莫, 在我身后,神情庄肃、指挥若定,全然没有从前我印象中呆呆傻傻的憨模样。
我们一行人跨歩上马, 扬鞭冲出小院,一路只见遍地凌乱,尸体、鲜血、刀剑横陈。冲到大门口, 当先涌上来一群人, 口中叫喊着“拿下”,就朝我们扑来。阿莫将我护在身后, 持刀左右招呼着, 来一个砍倒一个。
只听他口中沉声喊道:“放箭!”话音辅落, 身后跟来诸人纷纷拉弓引弦, 箭声呼呼, 前面果然有多人纷纷惨呼, 中箭倒下一大片。
这时候,半空里又冲来对方的一支箭,来势很强, 无可抵挡, 直冲我面门而来;我惊呼一声,阿莫却早已按住我身子,喊声“趴下!”,向前一俯身,那箭擦着他的头发射了过去。阿莫手起刀落,从怀中摸出几柄飞镖,扬手一探,嗖嗖几声劲响,前方血肉飞溅,那射箭手的脑袋已经滚了下来,滴溜溜直转。
我呆呆看着那头颅在地上转,吓得脸都白了。我们很快冲出了大门,阿莫纵马扬鞭,一踢马肚,那马转了个向,呼喇喇便向大路上奔去,一路冲杀。路上一众乡民围挤在道旁田埂,马蹄踏过黄土,尘埃中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我们遇到埋伏了,那人是个奸细……”阿莫在马上沉声道。
“谁?”
“还能有谁?就是青儿姑娘的那大伯,呸!哪门子的大伯……就是燕京派来的奸细!”
“李……李承汜呢?”
“我不知道!公子只吩咐我们护送你先离开……我不知道!”阿莫又急又气,一咬牙,马鞭打下去,那马儿吃痛,只管像疯了一样地狂奔,似乎我们后面紧紧跟着一只洪水猛兽。我听他说靳青那个大伯,是什么“燕京派来的奸细”,但李承汜就是北燕的人,燕京为什么要派人害他?
我想起了在金陵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出宫碰到李承汜。然后偷偷跟他去了江宁。后来我莫名其妙中毒,那次也是因李承汜遭人暗算。到底是谁,如此嚣张,一直想除掉他?
难道那一次,也是北燕的人做的?北燕是李承汜的母国,那里的人怎的还会跟他有冤仇?
这一切,全然说不通。我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觉得担忧。
现在只念着:“李承汜到底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出事?他都遇到好几次这种事了,会不会化险为夷?——不会,他不会有事的……他千万不能有事!如果他万一出了事……如果他死了……?”
我们的马跑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所有人都很戒备。很快驰出村子,沿河岸跑。阿莫始终一语不发,但不时地朝后查看情况。
风呼呼地向面上扑来,眼也睁不开,衣服都吹起来。我觉得袖子里什么东西一直很快地蹭我的手腕,用手一摸,原来却是那枝茶花。此刻狂风涌入,叶子簌簌直颤。我拿出那枝花发愣。只见花瓣上不知何时已溅上了鲜红的血。白中带粉的茶花,几点血渍分外惹眼,有另一种凄惨的意味。我又想起了李承汜,感觉到一片心惊。
※※※※※
我们一直走到午后,终于碰到了李承汜。靳青也跟他在一处。
阿莫打马一直向前,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各怀心事。大家都在担忧。李承汜已经跟我们失散了,他到底跟靳青去了哪里?
正在大家都满心疲惫,慢慢赶路的时候,突然有人兴奋地叫道:“快看,公子在前面!”
我们闻声,一向的灰心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曲曲折折的山路上,远远的那头坐了两个人,孤独零落,犹如被弃在了道旁。
阿莫和我对望一眼,当即催马前行,赶了过去。
李承汜是坐在地上的,靳青躺在他怀里,李承汜低头俯望着靳青,双眼似闭未闭,并没有抬头看我们。靳青昏迷不醒,前胸一大滩血,身上各处也都是血迹,像只受伤的猫儿,紧紧缩在李承汜怀里。李承汜身上衣衫也各处破损,血迹斑斑。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只是低着头。他额前的头发都散了,有几丝笼在耳畔,被风吹得摇荡。
地上散落两把剑,剑刃犹自流血未干。两人后面是一匹马,风中瑟瑟立着。马身伤痕遍布,前胸被划了一剑。马后不远处,还横躺着血肉模糊的一具死尸。我只远远看了一眼便受不了了。那人身上皮开肉绽,面目全非,身下血流了一滩一地。显然是气绝之后,为了泄愤,又被砍了无数刀。
黄昏的风迎面而来,能闻得到浓重的血腥气。
我们都停下来。阿莫带着我,率先策马走去。阿莫直接从马上下来,颤颤巍巍几步走到李承汜面前,扑通跪了下来,哽咽叫了声:“公子!”
李承汜缓缓抬头看了看他,脸被阿莫挡住,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并没有听清。只见阿莫看着他,会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李承汜这才偏头看了我一眼。
他居然都红了眼圈,似是气急过后又大哭了一场,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那脸上凝重中带着无尽的疲态,眉目之间伤痕累累,却又无可奈何,怨愤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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