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共济(2/2)
“你这里倒是与我所料不差。我们这边却是一波三折,颇多磨难,此时也不好多说。等我们上了船,再与你细说。你这一路过来,跟的人恐怕不少。等会儿我们用完饭,且与小二打听,使些银钱从这里后门出去。”钟回听他说完,便道。
程吟知道渡口北边不比南边繁盛,但糜家倒未必没派几个零星的耳目盯着,因此前一日便已换上了男装。白日里因日头毒,她并没将斗笠拿下来过,因而此刻身上打扮倒与渡头那里一众聚集的脚夫、叫卖的商贩无二。虽知如此未必能瞒过糜家的人,但仍谨慎非常。如今听钟回这般说,二人也不多言,用饭毕,便叫了小二过来问他后门如何走。
原来这里一带不过是南下旅人临时打尖的地方,并非甚么大酒楼。虽是一排七八间平房连着,但房舍进深有限,后门自然是没有的。小二道虽无后门,但若从侧边门出去,有条夹道,倒是可以绕道开在另一条街上的此处一家成衣铺出去。钟回听了,心道这样更好,便依言行事了。
卜昀付了饭钱,另外给了些钱财与那小二。那人便带他们七转八绕到了那成衣铺里。对家间横竖都是熟人,又有银钱可挣,也并没有多说多问的。卜昀与钟回便趁势换了书生打扮,程吟因身量小些,便扮作僮儿一路跟他们回到了渡口。三人并未多言,便上了卜昀已经定好了的船上。卜昀雇的挑夫倒是个颇为健谈之人,不过吃顿饭的功夫,此刻和那船老大在船头攀谈得火热,倒留了三人在舱内好说话。钟回于是便趁这个空挡,将这些日子来和程吟所历一一说给卜昀听了。
“未曾想到你们此行竟历了这些事,见了这几个大人物。我虽这几年出来跟人学着办事,但也从没行到过北地。不过时常听铺子里几个常往边地走动的伙计提起,如今驼城的守将,乃是当年镇守金城的顾将军之孙。说起来,钟兄定然知道,现如今这位顾小将军的父亲,当年也是承其父衣钵,在金城平过乱的。”
“我也是这次出去才听驼城营里几个老军医说起的。怎么顾家在天水亦很出名么?你竟知道他家如此底细?”钟回听他猛地提起顾钧父子的事情来,便奇道。
“怎么你竟不知,糜家当年就是因在金城助力平乱,经顾将军上奏表功,才从一个小吏拔擢到一县之令。此后方才得以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京里的?我还以为,此事再糜家无人不知呢。想不到,他们竟对自家发家之始末,如此讳莫如深。”卜昀听钟回这样说,语气中便不免有几丝嘲讽之意。
钟回反倒不觉,只是听他这样说,便有些忧思之色露出,口中便喃喃道:“我只知道外祖家世代行医的,后来有几个做起了药材售卖的生意方才有了些积累,至此后代才有人从读书上头出去的。却从来未曾听人说过,他们是因参与平乱,才越级擢拔的。但不知道,究竟是立了甚么大功,竟然如此受赏识。难不成……”
卜昀便哂笑道:“这个就要去问你那个好表哥了。你这一走,他可是急得生了病,闻说连大门都未曾出过呢。外边都在传,他赔罪的信一天要往京里写好几封。糜氏也回来提起过,太夫人如今气得不轻,连王氏这个儿媳都看着不顺眼起来,连每日问安都免了她的。”
“这也不过是散布到外头给人听罢了。外祖母自然是生气的,但王氏在糜家这么多年,虽是面子上的情分,但从未有过苛待子侄的名声。这些话传出去,不过是坐实了我这个表少爷任性妄为不体恤长辈罢了。“钟回说到此处,脸上难免有落寞之色显出来。
三人皆是幼龄失怙之人,听他这样说,如何不懂。此时倒都不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叹来,一时皆是无言。
顺水行舟一路无事,不过半日功夫,便已过了陕州地界,直往洛京去了。因这船舱实在狭小,程吟一个女子又多有不便,因此三人商量,便只留船家与挑夫在舟内过夜,三人仍要上岸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