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变故(2/2)
碧桃这里虽是精心竭力地服侍着,但方姑娘终究是红颜薄命,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便香消玉殒了。方老爷和夫人便至此连起来都不能了,每日里浑浑噩噩,汤药也不进。底下人一时没了约束,也家反宅乱了起来。碧桃再能干,奈何她丫头的身份,又只是个女子,出不了门,办不了事。于是几个平日里循规蹈矩的老仆便每日里惶惶不可终日,连姑娘的后事也一并无人来管。碧桃想到自己与姑娘虽是主仆,却是从小的情分。她死的不明不白,定然是拼死也要弄个清楚。可眼下这后事如何料理,却是万难。情急之中,却突然想起了个人来。碧桃便悄悄地找了老爷身边的一个僮儿名叫方圆的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他去。
这方圆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子,得了吩咐便出了大门——如今没人拘管他,出门也容易。绕过几步路,便是伍相祠了。原来碧桃左思右想,如今能帮的上忙,愿意搅这浑水的,也就是老爷平日里结交的这个金相公了。一则这人没什么来头,当日也受了老爷少许恩惠的,要差遣差遣他想来也不会多话;二则他住在这伍相祠,就近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于是便叫方圆去找他。
且说这里方圆找了金生,将碧桃嘱咐的话交付明白,得了回复便走了。
这金生自是不推脱。他虽然是落魄寄居,但靠着卖画替人写写书信日子倒也能过得。经年下来也积攒了些银钱,却并不急着返乡,反而以读书为名长滞伍相祠。究竟自己盼些什么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想不到今日里给十一二岁的小僮给解了个明白。
方圆回来便忙忙地去见碧桃,碧桃一面问话,一面想到,现下无人管事,她问的虽然是堂皇正大,可是究竟有私相授受的嫌疑。方圆哪里懂得这些,见问便回:“金相公叫姐姐不必客气,说是姑娘吩咐就是了。还说老爷的事情,他自当尽力。”碧桃方放了心,想了想,又对方圆说:“如今家里都乱了,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不许跟人学坏了。老爷虽然病着,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姑娘和我主仆一场,这里的事情,我自然要替她了了的。你若还认我做姐姐,我便不能放你和那些混账东西一起学坏了不管。如今老爷不出门,横竖也用不着你。明天起你早晚都去金相公那里,跟他出门办事。他吩咐你跑腿,你便去;他若不用你办事,你便跟着他,不许托空偷懒。你若是不愿意,便不必再认我做姐姐了。我没有不忠不义的兄弟。”说着叹口气回转脸不看他。原来这方圆因是孤儿,和碧桃一样是从小便买在了这里,于是当初是认过碧桃做姐姐的。
方圆听她这样说,先时脸上不免呆呆的。后来回转过神来,竟哭了起来。忙跪下道:“姐姐为何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事情,吩咐兄弟去做就是了。兄弟在外面怎么不好了,总还是要姐姐打骂教训的才是正理。别说老爷太太从小便待我恩重如山,读书的相公都说养育之恩比父母生育的恩情还大。就是看在姐姐从小爱护管教的情分,也不会学那起小人,干些墙倒众人推的混账事的。”一面说,一面抹泪,不多时候,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都抹花了。
碧桃回转头,看他这样,心下不免感动,便上前扶他起来。姐弟二人又互相劝解了时,方才罢手不提这事。碧桃便将这几日见了金相公如何行事,如何回复等等细细嘱咐了一回方才放他出去。从此这方家的事情,里面自有碧桃料理,外头有金生帮忙,方圆这小子便在二人间传递信息,间或也去别处要紧地方跑腿递话。方家下人中原也无甚大奸大恶之徒,如今见有人管事了,只当是上头明白过来了。原来那起偷懒的,不安分捣乱的便收敛了许多。倒也亏得这三人,方家这几日里竟然也慢慢地理出了些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