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1/2)
第二天关于邢妈妈中风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
说是邢妈妈的三媳妇夜里没有保住胎,邢妈妈一时承受不了中风了,还有她三儿子被她那副模样吓得急吐了一口血,硬生生病倒了。
这事发生得突然,听着就很惨。二夫人还特地去看了邢妈妈,很是伤心了一会,“你说你,孩子保不住便保不住,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至于急成中风吗?”
床上的邢妈妈睁大眼睛,嘴唇嚅动,额头冒着汗。二夫人见了忙安慰她道,“你放心,你这一家子我自然会安排妥当的,也不枉你跟了我这几十年。你儿子儿媳我定会请了大夫好好看看的。”
心里焦急不已,却手脚不能动弹,口不能言的邢妈妈,就这样一家三口去了老宅养老,当然这是后话。
那边卫菀却病倒了。
萱儿送走大夫,吩咐咏梅去煎药,自己去拿了清粥进了里屋,“姑娘,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再吃药。”
她上前扶着卫菀坐起,往她背上垫了靠枕,却听见卫菀咳嗽了两声,想起大夫说的病症,不由叹了口气。
郁结于心,这是为了昨晚的事啊。
卫菀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粥,只觉得胃里恶心,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
“姑娘,大夫说你感染了风寒,许是昨夜里吹了风,吃几服药就能好。你现在还发着烧,又不吃东西,这病怎么能好?”萱儿担忧道。
卫菀又忍着恶心吃了几口,撇开头,有些孩子气道,“我真吃不下了。”
萱儿也不再勉强她,绞了水盆里的毛巾,敷在卫菀的额头上,“姑娘,别的事就不要想了,身子最重要,”她顿了顿,“若姑娘出事,九泉之下的古姨娘也会伤心的。”
卫菀忍了心里的苦涩,“那边怎么样了?”
“邢妈妈中风了,倒是那张喜别人只说他跟着病倒了,”萱儿犹豫了下,还是道,“张喜的媳妇夜里流产了,想必是被吓的吧。”
卫菀一愣,邢妈妈自然是活该,张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孩子却是无辜的,“你有空去寺里给那孩子烧几页往生咒,愿他来世能投个好人家吧。”
萱儿应下,过了一会咏梅端了一碗药进屋,“萱儿姐姐,药煎好了。”
萱儿接过药吹了吹,“姑娘,趁热喝了药,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卫菀点头,知道这药是推脱不了的,捏着鼻子喝完了,嘴里含了一颗话梅。
双儿正在边上叠衣服,“姑娘每次生病,才像个小孩子,没有话梅都不肯吃药。”
她可惜道,“明日里就是元宵节,每年朱雀大街都有灯会,姑娘病了,怕是去不成了。”说完一脸失望。
“你啊,就想着玩啊,吃啊,”萱儿数落道,“姑娘身子不好,还想着灯会。”
“你别说双儿了,”卫菀道,“她正是爱吃爱玩的年纪。”
萱儿一笑,“姑娘和双儿一般大,这话说的姑娘好像一个老婆子。”
卫菀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没事,灯会可有三天呢。头一天你们俩去,第二天让咏梅和咏兰去,第三天我怎么着也能自己去了吧。每年你们都去的,这次我病了,你们自出府玩去吧。我就在府里好好躺着就成,”她看了眼端着药早就出门了的咏梅,“况且,那日里是男女游玩最光明正大的日子,我看你早早就绣了一个香囊,难道不是想趁着明日送出去?”
“姑娘,你别胡说了。”萱儿红了脸,“你都病成这样了,我怎么能去看花灯?”
“无妨,”卫菀想了想,“咏梅是个稳妥的,咏兰也乖巧,有她们两个在就成。”
“姑娘......”萱儿还是不放心。
“到时候你们给我带一盏花灯就好,”卫菀央求道,“行不行嘛,好萱儿~”
萱儿拿她没办法,双儿说的没错,姑娘一生病性子就跟小孩子似的。
咏梅走了进来,“姑娘,有老妈子过来说,明日里元宵灯会,郡王妃、郡主、好几家一起定了玉楼的包间看灯会,也邀了我们。大夫人听说姑娘病了,来问问明日里能不能去。”
“我怕是去不了了,”卫菀咳嗽两声,“浑身没劲,你去回话,就说我在家好好休息,就不去看灯会了。”
若说这一年之中,长安最热闹的不过是正月十五这天的元宵节。历朝皇帝例行于元宵之夜“御楼观灯”,以庆天下太平,以示普天同庆。
宫廷、寺观、显宦府邸、富豪宅第都设山棚,搭彩楼,不惜重资,盛造灯笼烧灯,以斗奇争胜,大街小巷也都挂满了灯,身处其中,“光明若昼”。
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三天三夜。
但凡来长安的人,都会感叹,“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这三天,也是男女相亲,互道情思的最佳时间。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在各处酒楼包下包间,聚在一起相看子女的姻缘。
萱儿和双儿出了门,听竹院便有些冷清。
卫菀喝了药,心里有些惆怅,坐在卧榻上,拿了笔细细画着图,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秦子沁会不会来拿图。
咏梅和咏兰守在一边,一个在缝袜子,一个在剥核桃,打算明天熬核桃粥给卫菀补补气。
卫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进了里屋睡下。咏梅和咏兰便守在外间。
吃完药,总感觉头晕晕沉沉的,不大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卫菀梦见自己又到了老宅,娘亲正卷起袖子给她做鱼汤。那条鱼还是她和碧溪姐姐去小溪里抓来的,她们两人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热腾腾的鱼汤端上桌,各自狼吞虎咽起来。
“菀儿,”娘亲给她换下脏衣服的时候,一脸紧张道,“你脖子上的戒指哪里去了?”
那是一根红线穿起来的戒指,自小就戴在她的脖子上。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我不知道,我今天只跟碧溪姐姐抓鱼去了。”
结果那一个晚上,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一直到桌上的煤油灯渐渐灭了。
第二日一早,娘才回来。
娘亲浑身湿透,一手拿着一盏灯笼,一手拽着那根红绳。
“跪下。”
“娘。”她睁大了眼睛跪在地上,第一次见到娘这样严肃。
娘亲把红绳系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个死结,抓住她的肩膀,目光平视,慎重道,“菀儿,你记住,这个戒指很重要,知道吗?千万不能丢。”
卫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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