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上）（2/2）

可现在，他的怀抱依旧温柔，他的动作依旧怜惜，我却明显地感到他的僵硬和排斥。

我错开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苏辰，杜艾黎说你想起来了，她在说谎，对不对？”

他沉默。

我说：“我记忆里的苏辰，绝对不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会安慰我，会逗我，甚至会骂我，但不会敷衍我。苏辰，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一点当初的影子？你难道对苏阿姨的死就没有过一丁点的猜忌吗？你怎么能这么平淡地接受她不明不白的离开？这十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过得不安生，我觉得自己对不起苏阿姨，她对我们那么好……”

“叶轩……”他手劲加大：“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但你要相信……”

我打断他：“有什么苦衷能大过你妈妈的不白之冤？虽然我是个缩头乌龟，但这并不表示你也能跟我一样。你说我无耻也好，素质低也罢，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对她的漠视。那是你妈妈啊，你看看这张照片，难道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我指着墓碑道：“你曾经说过她是你这世上最爱的人……”我吸口气，把他还说过的后半句吞到肚子里，又继续道：“在我刚出来时，其实还在等着你，我对自己说，他不要你就不要了吧，反正你也配不上他了，但是苏阿姨的情我不能不还，只要你来找我，只要你说一句话，哪怕我会二进宫，我也要跟着你告他们……”

我的喉咙又紧又疼：“可是，你消失得那么干净，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从噩梦里惊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你的脸都记不清了，我才彻底死心了……”第二天，我来这个坟头大哭了一场，大体意思是告诉苏阿姨我实在等不下去了，还说了些欠她老人家的情来世再还之类的台词，然后再我妈的陪同下极度伤心地离开了。

一走，十年。

苏辰的表情很复杂，连我这个大脑神经粗得跟海底电缆一样的人都看出来他内心在挣扎，但我觉得他现在才挣扎显然晚了，我继续道：“苏辰，你说让我们忘掉过去重新来过，我努力了，但却发现做不到。你不要这么惊讶，我不是要破坏你和……现在的生活，我只是觉得我之前想的全错了，逃避根本不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不想我们的当年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他表情一顿：“你指什么？”

我说：“苏辰，我们去恢复记忆好不好？我陪着你，把当年的事情都记起来，好不好？”

苏辰呆了半天：“你说……恢复记忆？”

“对。”我点点头：“你放心，我说过我不是要破坏你现在的生活，不管叶轩在你的记忆里是个什么角色，我都绝不会缠着你，我只是想给过去一个交待，你不是也一直想记起来吗？”

“叶轩，”他静静地看我两秒：“那之后呢？”

我说：“之后如果你要给苏阿姨报仇我没有二话，你如果……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你别不信，我刚好要出去交换，我会趁着这个机会在那边找找学校，等把这件事弄明白了我就出去，也许这样才算是真的从头来过吧。”

他一惊：“你打算出国？”

我说：“之前是没有，不过现在我真有点想了。或许一整个太平洋的距离才能真正把我从过去的牵绊里解脱出来。所以你真的没必要担心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这些你跟宋亦熙说了吗？”

我被他弄得一愣：“我干嘛要跟他说？”

他脱口而出：“他千辛万苦地给你弄个名额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甩他一整个太平洋？”

“什么？”我惊道：“这个名额是他给我弄的？不……不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啊……不，不对，他没有跟我说过……他，他把我弄到国外去干什么？”

我的脑袋乱成一片，不能理解他的话，想起宋亦熙看见交换函时诧异的眼神，实在不像伪装。然而这个男人虽然真心待我，却藏有那么多秘密。他深得像一潭湖水，我永远探不清他内心里究竟想着什么，如果他想瞒我，那确实是很简单的事。

可他为什么要瞒我？

他要把我悄悄送出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