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四川(2/2)
梅里莎肃然起敬。
等到两块石材装载完毕,梅里莎和沈沐芳告辞,开车离开采石场。
等出了村子,梅里莎就把石材放进伊甸园,按照提前画好的图纸,在地上划出直线,然后把石材贴着线放下,接着开车回到采石场继续装车。
忙活到傍晚,在伊甸园里,一块占地五百平米的石材地基已经安安稳稳的放在了伊甸园里面。
这时候,石材还没有运完。
“明天再来。”沈沐芳开着车走在会去的路上。
“绕到江边码头吧,”梅里莎说,“我想去看看大船驶进码头。”
“好。”
他们没开卡车,而是开着一辆轿车,沿着街道缓缓前行,渐渐驶入江边,依着码头发展起来的繁华映入眼帘,衣衫褴褛的码头工人和锦绣华服的公子夫人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之中,叫卖声、呼喝声,混作一团,更有报童挎着十几斤重的挎包,挥舞着报纸在人群中穿行奔跑。
“号外号外!蒋中正放弃武汉,汉口失守!”
沈沐芳目光一转,喊住了报童:“给我来一张报纸。”
“六个铜板,谢谢老爷!”
沈沐芳把报纸放在旁边,继续开车往前。
梅里莎叹了口气,双手托腮,看向沈沐芳:“你若是不愿意离开华国,我们就留下吧。”
沈沐芳长久不语,最后说:“留下,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了,公华学社也好,蒋氏中府也好,他们都不要我。”
梅里莎黯然不语,想了很久,她说:“你不是会杀人吗?正巧我也会,不如我们去杀瀛岛人吧,还有汉奸之类的,公华学社以前在上海有过一个叫打狗队的东西,专门杀汉奸,小时候我还觉得他们很威风呢,不如我们也试试啊!”
沈沐芳笑了笑:“连情报、策划、后勤、物资援助都没有的打狗队?光靠新闻很容易误杀的。”
梅里莎蔫蔫的。
车辆缓缓驶入了码头,无数大大小小的轮船停靠在岸边,数万人在码头上奔走劳碌,喧嚣震天。
一声汽笛鸣响,又一艘巨大的轮船靠近了码头,车辆前后涌上无数工人,这群衣衫褴褛的工人赤着脚奔向码头。
轮船还没抵达码头,舱口盖子和窗门早已打开,起重机的长臂早已举起,两岸的器材早已装在驳船上。轮船刚抛锚,驳船便被拖到轮船边,开始紧张地装货了。
岸上每数人或数十人一队,抬着沉重的机器,不断地高声歌唱着号子,汽笛鸣叫,配合成一支极其悲壮的交响曲。
早在去年八月,随着战局的恶化,为了阻止敌军沿长江西进,蒋氏中府封锁了江阴航道,下游航运中断。卢作浮的民生公司集中了中下游全部船只,联合招商局、大达、三北等公司,以镇江为起点,组织撤退上海、苏州、无锡、常州地区的工厂设备、学校和机关,日夜不停地运往长江中游和上游。
然后在本月,民生公司调集了22艘轮船,征用了860只木船,冒着瀛岛飞机轰炸,日夜不停的运作,竭尽全力的赶工,期望赶在枯水期前,将堆积在宜昌的9万吨工业物资和3万人员抢运入川。
这些抢运入川的工业物资,很快在重庆等地建起新工业区。
以重庆为中心的兵工、炼钢等行业,构成战时华国工业的命脉,它们成了抗战的坚强后盾,生产出大批枪炮,为前线将士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杀敌武器,
梅里莎和沈沐芳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的壮观和恢弘超出了语言能够描述程度,这是史诗般的辉煌功绩。
“梅小姐?是梅里莎小姐吗?”汽车旁边有人好奇的拍了拍车窗。
梅里莎好奇的回头,却看到了一张在印象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脸,虽然已经模糊,但在她看到了那个人的时候,他就鲜活的出现在了她的记忆中。
“叶圣陶先生?”梅里莎惊讶的说。
“好久不见。”叶圣陶笑着说。
梅里莎打开车门下来,却看到不远处还有个熟人在笑着看她:“果然是梅小姐和沈先生啊。”
“卢先生?”梅里莎惊讶的看着他,卢作浮怎么会在这里,他难道不是在镇江指挥撤退吗?
沈沐芳从车场下来,与梅里莎站在一起对卢作浮颔首致意。
卢作浮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走过来,与叶圣陶站在一起,笑道:
“我远远就看到这辆车,看到车里的人看着像是你们,就指给他们看,谁知叶先生也认识你,我们就来打个招呼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卢作浮笑道,“这是曾经救过我的两个朋友,梅里莎和沈沐芳,这是叶圣陶,还有晏阳初,叶圣陶你们认识,晏阳初马,他是我国最杰出的平民教育家和乡村建设家。”
“卢先生客气了,我就是个教书的。”晏阳初笑着说。
梅里莎和沈沐芳与晏阳初相互招呼过后,梅里莎就看向了卢作浮。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卢先生,”梅里莎道,“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卢作浮伸手指向江面,道:“为了这些。”
“您是华国胜利的奠基人。”梅里莎说。
卢作浮哈哈大笑:“我只是为了祖国略尽绵薄之力,真正付出一切的人是沙场上的将士。”
“卢先生,你知道现在的战况吗?”沈沐芳出声道,“最近的报纸上好像没什么好消息。”
“会有的,”卢作浮道,“前线的将士们都很拼命,我们不会一直撤退的。”
“只要工业尚存,华国对抗敌人的火花就不会熄灭。”晏阳初看向江面,“我们的后盾还在,我们武器还在,只要还有子`弹,我们就能一直反抗下去。”
叶圣陶点头,道:“时间快到了,卢先生该走了。”
卢作浮点头。
“卢先生要走?”梅里莎问。
“去镇江指挥撤退,”卢作浮道,“我今日清晨抵达这里,事情都处理完了,也该回去了,那边离不了人。”
“先生辛苦了。”梅里莎叹道。
“还是不尽如人意啊,”卢作浮说,“我们希望赶在枯水期之前运输完毕,但下游还有很多机械和物资没有登船,一旦枯水期到来,就完了。”
“船不够啊,”晏阳初叹道,“本来川江上还有几艘外国轮,但它们说什么都不运军事物资,工业矿业的机器都被他们划入军事物资了,其他民用物资运输价格每吨高达300至400元,那些小矿主、小工厂主谁出的起这个价?不得不将一些份量重、体积大的机器设备,抛掷在沿江两岸,可惜啊可惜。”
“是该想办法了。”卢作浮叹气道。
“不如······”梅里莎想了想,说,“看谁愿意出钱运输物资,便让同意他与机器的主人合作办厂,如何?”
“这是个办法,上海大鑫炼钢厂、常州大成纺织厂、汉口周恒顺机器厂都能采用这个办法,但其他的就······”卢作浮说,“成效不会很大,还是需要减免运费为佳。”
“卢先生!”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挥着帽子跑过来,喜极而泣的握住了卢作浮的手,“卢先生,我们中福煤矿的设备都已经运来了!”
“是吗?运来了就好!”卢作浮笑道。
“多亏了卢先生,当初在镇江,我还以为只能扔掉了,多亏了卢先生坚持运输。”男人哭着说。
“运,当然运,”卢作浮说,“只要对抗战有利,都要运!”
“卢先生,该走了。”叶圣陶说,“船来了。”
“是啊,那就告辞了。”卢作浮与梅里莎等人握手,戴上了帽子,对叶圣陶道,“叶先生走吗?”
叶圣陶摇头,道:“我该回上海了。”
“上海不平静啊,”卢作浮道,“先生还是去重庆吧。”
“重庆也不平静啊,”叶圣陶道,“我还是回去守着我的猫窝吧。”
两人相视而笑。
卢作浮再次与众人告辞,与来接他的几个人一起走了。
中福煤矿的总经理孙越崎在卢作浮走了以后,就与众人告辞去检查机器去了。叶圣陶和梅里莎寒暄几句后就与晏阳初一起走了。
码头只剩下了梅里莎和沈沐芳,两人靠在汽车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轮船和工人,一直看到天黑。
随后几天里,梅里莎和沈沐芳花了大把时间把石头都送进了伊甸园,木工师傅还未完工,梅里莎就和沈沐芳一起搜集植物和动物往伊甸园里送。
随着他们在四川的居住时间日益增多,四川本地的水果都被他们移植进了伊甸园,还有当地的粮食和蔬菜。
伊甸园里重新养上了兔子和各种植食性的鸟类,鸡、鸭、鹌鹑什么的也都养上了,后来考虑到家禽不能缺少营养,在一些土地里引进了蚯蚓和蚱蜢。
随着物种增多,伊甸园重新开辟了新的土地,围绕中央家园有了整整四圈土地,为了方便管理土地和干活时歇脚,梅里莎又重新与好几个采石场签订了协议,买了上千块石头,预算每隔五亩地就盖一座歇脚的房子。
时间很快过去,何成浚的老朋友来找他,他马上就要搭乘工业运输的船只去海口,然后就转乘去美国的轮船。
梅里莎给何成浚买了新衣服,又把金银装了一袋子和衣服一起放进箱子里,送何成浚离开。
“我先去美国,必定想办法把你们也带出去,等出去了你们就不用东躲西藏的了。”何成浚深吸了口气道,“我看过梅里莎给我的钱了,足以在美国买下好几栋大楼的,我去了就给你们都置办下产业,等你们来了就不用吃苦了。”
“全靠你了。”梅里莎说。
何成浚与他的朋友一起离开,留在四川的人只剩下了梅里莎、沈沐芳、岳南坪、王玉娘,加上一个小婴儿。
明天一定会变得更好,他们都能越来越好。